也不怪林眉对焚仙门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地阴谋论了,实在是她过去的一年多来,焚仙门在这种坏事上出现的频率太高,高到仿佛没有个休息的时候。
“今天巫渡说的话你怎么看?”
“可能是焚仙门做的,也可能只是有人借着他们的名头,毕竟去年大漠的事闹得也不小,我们离开大漠后,有些消息就传了出来。”
“这些年江湖上是难得的没有什么大的邪教的安定时期,焚仙门的名头虽然过去了二十一年,但也好用。”
薛净悟端正了神色一手抱肘一手抵着下颌,蹙眉沉思着。
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碎片,解决案件是为了能取得公道阁的好感,从而通过公道阁去查老头子当年和他提起的那一个家族。
但现在好像突然就反了过来,这桩案子似乎和焚仙门扯上了关系,公道阁不用他们去接近,自己就送上了门来,而且连公道阁都好像和焚仙门脱不了什么干系。
来来去去兜兜转转,全是焚仙门三个字。
林眉和薛净悟相对无言,他们都默契地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并且和对方一样对这件事充满了无力感。
“现在可以先弄明白两个问题,巫家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以及公道阁打的什么主意。”
薛净悟回头望了一眼被两座峭壁夹在中间的断口,月色倾满了一半狭长的过道,阴影盖住了另一半,巫家就在阴影之后的山谷里。
“或者找出凶手,就能知道一切的真假了。”
巫家有没有在说谎,凶手做了什么,有没有谁是帮凶,公道阁找上他们是为了什么,在案子告破之后这些也会一样迎刃而解。
“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切还是以碎片为主。”
“如果真的和焚仙门有关,这个案子就要着重去查,看能不能把焚仙门从后面找出来,他们的手里还捏着一块碎片,也还有更多的关于碎片的东西。”
当年的薛家就是为了碎片被灭了门的,碎片和有关于碎片的一切都被焚仙门带走了,只留下了薛净悟藏起来的一本笔记。
焚仙门这么多年下来,手里应当还有更多有关碎片的东西,如果能得到,他们找起碎片来也要轻松一些。
“如若这个案子和焚仙门无关,我们已经达成了我们最终的目的——结识公道阁,那便不用再多浪费时间,让其他人配合着去查这个案子就好,我们去查当年那个家族的事。”
说起这个,林眉还多看了薛净悟一眼。
“当初说起公道阁的时候,你半点没有透过你和公道阁阁主认识的口风不说,还悠着我让人来帮着查案,这事你要怎么解释?”
“小生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公道阁阁主,查案也只是为了方便我们之后办事,和什么公道阁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关系。”
薛净悟立马义正词严地将林眉的质疑给挡了回去,也将自己和钟苍的关系划得干干净净,生怕沾染到一点。
林眉这两天已经习惯了他提起钟苍时的态度了,而且有时候他露出来对于钟苍的厌烦态度不是假的,只是林眉一直不好去深问他与钟苍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这一次本来还想着顺势就问了出来,理清了才好思考之后要怎么做,但薛净悟的态度太过斩钉截铁了,她又一时说不下去了。
薛净悟条件反射地回答完之后也不由深深扶住了额头,沉默半晌搓了一把脸,闷头向离那边人群更远的地方走去,林眉没有跟上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收拾好了正准备启程的时候,从山谷里追出来了一个人。
见了这个人才能知道昨天巫渡对他们的态度确实是还不错了,至少还愿意和他们多说两句话。
来人一身黑漆漆的袍子和一张黑沉沉的脸相得益彰,追过来鬼影一样飘出来拦在了林眉面前,暗三和其他暗卫也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林眉周围,身上的剑出鞘了一半。
十几把明晃晃的剑刃映亮了有些昏暗的林子,来人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一眼他们,直接将一样东西甩了过来,随即就在剑光下蒸发了。
暗三的剑上托着那样东西,被突然消失的人影晃了一下眼,才看清了那是一封信。
“应该是巫家的人,他们家的人都是那个样,不奇怪。”
丁越罗出声说了一句,让周围剑已经出了大半的暗卫先放松下来,叫暗三将信拿了看一看。
暗三看了一眼林眉,得到林眉颔首后才将信拿过来打开检查,又匆匆浏览过里面的内容,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呈到了林眉的面前。
“是巫家也接到了新的案子的消息,巫族长送来了有关当初焚仙门找上来,要他们做的那个邪术的内容。”
林眉接过来低头看向纸上,巫渡半句废话都没有写,大概就是将事情完全复述了一边,前面两句还勉强将字迹写得端正些,后面越写越不耐烦,逐渐飞扬成了草书。
笔锋锐利如剑,力能透纸,笔走龙蛇潇洒自若,唯一的问题在于林眉研究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后面写的什么。
薛净悟凑过头来也跟着看了两眼,随即望天退了回去,丁越罗也试过,遗憾地向林眉摇了摇头。
能让人看懂的前面两句,只说了这是一种邪术,要靠人命来献祭,重要的内容全在后面的“天书”里。
苗七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小心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
“巫族长与阁主交好,偶尔会有书信往来,翁老一直陪在阁主的身边,应该能认得巫族长写了什么。”
“或许,巫族长是担心信上的内容泄露出去,才特地这么写的呢……”
依着巫渡表现出来的性子,连林眉他们都不会相信他会考虑这么多。
大概率就是想到不单自己亲自走了一趟不够,还要费力写这个信,而心里暴躁越想越气,就写成了这样吧。
苗七被薛净悟和丁越罗用关怀的眼神看着,也实在说不下去了,他微笑着向林眉一抱拳,不再为了他们家阁主的好友绞尽脑汁想借口。
林眉将信收了起来交给暗三保管,拍了拍身边已经吃饱喝足的大马将剑和行囊都挂了上去。
“早些出发吧,现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能早一天解决就早好一些。”
朝廷、江湖联手查一件凶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靠得住的线索出来不说,还让凶手越发嚣张,说出去对朝廷和公道阁的威信都是个打击。
林眉最急的是要找到下一片碎片,事情完不完结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却对朝廷有影响,若是引起了江湖对朝廷和公道阁的不满,就会对君留山之后的计划有影响。
虽然林眉说着如果与焚仙门无关他们就不再多管,但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会引发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大战在即,国内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几天赶路赶得比之前还要急,苗七没有骑马来,险些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还是一个暗卫最后带着他一起骑马才没有让人掉队。
钟苍本来还打算在分阁住着,等着林眉那边的路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出发往鹤云观去,刚好能在那边碰上头。
但出了这么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后,钟苍安排了人去野鹿南群岭的出口等着林眉后,就先带着翁葫和奉命过来的王府暗卫轻装简行地往那边赶去了。
林眉他们比预计的早了一天出了山,山外暗卫和公道阁弟子都等在了那里,停下来歇了一晚之后又快马加鞭地继续赶路。
这一次出事的不如之前的那十位声名显赫,却是一位公道阁的弟子。
“这些日子公道阁的诸多弟子都分散在各处查案,那个弟子是和阁中其他师兄弟一道,去了鹤云观那边查案的。”
“他遇害的时候,山上的客院中不止有公道阁的弟子,还有当地的官差衙役,以及从京城赶来的大理寺寺正与司直。”
头一天晚上大家还都是好好地各自回房休息,等到第二天起来那个弟子就已经没了,当天晚上居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对之处。
“第二天最开始发现不对的是来请他们去用饭的道童,小孩子抄了近路从后门进去,就看见池子里密密麻麻堆满了虫子,吓了一大跳。”
“引来了人之后大家探查之下,才发现了被用麻布裹起来丢在水里的尸体。”
因为死相实在太过惨烈,那个道童吓得现在还高烧未退,眼看就要被烧成一个痴儿了,更没有办法说清他最开始看见池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鹤云观的老观主也一病不起,现在观里的事务都是太孙卜在打理,既要安抚观中又要配合查案,也是忙得人都要病倒了。
“属下等将事情写了往京中传了信去,但主子应该还没有收到,倒是之前岑侯又送了一封信过来,指名要交给公道阁的阁主。”
“不知主子可要先看一眼?”
林眉一边看着暗卫拿到的仵作的验尸记录,一边摇了摇头。
“既然是给那位阁主的,等到了鹤云观后直接递给阁主便是,不必经我这道手了。”
“仵作说死的那个弟子是在生前受了折肢割肉的苦,又被往身体里放了虫子,最后在快死的时候才被人剖开胸膛取走了心脏?”
“是,那些折磨都是在死者生前完成的,并非死后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