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量半晌,还用自己的头去撞墙壁让自己冷静下来,额角出现了一片殷红。
但几息之后他反手握住同伴的手臂,拖着他站起来,咬紧了牙关往外跑。
“我们回去,告诉王爷。”
不论是否是一场空,那盒子又是否能被打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要为王爷抓住!
或许,神明真的会因为祈求而降下怜悯呢?
暗卫冲出了通道,抢了缰绳飞身上马,人影还没看清就催着马往五里关飞奔而去。
守在通道口的将士,和在通道里没能追上人的将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将士灰头土脸地从通道口爬上来,另外的人连忙问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啊,两位大人突然就跑了出来,叫也没叫住,一句话都没说。”
剩下的一个暗卫很快被这边的事情惊动,也从地下出来了,拉着人问怎么了。
将士们都摸不着头脑,一问三不知。
暗卫想了想,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守着,自己跟了上去。
他心里有一个隐秘的希望,他的同伴是否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救王爷的东西,才会这么激动?
焚仙门人在远处奇怪地看着三个暗卫陆续离开,前面两个两种疯狂他们隔了太远没有看清,但急切总是没有错的。
“跟上去看看?”
“神殿怎么办,再进不去,上面的人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不就是要找东西嘛,说不定早就被人拿走了,我们是去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他们手里。”
趴在最前面的人回头瞪了一眼漫不经心的三个手下,压低了声音斥责他们。
“闭嘴!你们想去见胡老还是方先生?上面没说话,就给我继续在这里守着,不要自做主张。”
“早点找到进去的方法才是首要,就算被人拿走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三个人撇了撇嘴,嘟囔两句“知道了”,就继续忍着风沙趴在那里,有几分想要打瞌睡了。
这两日的风沙都有些大了,仿佛又要遮天蔽日一般。
比风沙更大的是压在人头上的阴云,百姓们还在因为难得的平静生活而欢欣,暗地里的天空早已风雨欲来。
不过在大漠之地,一场大雨,又是何等珍贵。
落后的暗卫在城门外遇上又转头飞奔出来的两个同伴,他飘身闯进了两马之中,眼疾手快地拖住了两人的马缰。
青筋从手背暴起没入袖口,牙关咬紧身坠千斤,人还是因奔势被硬生生拖出了一长段的距离。
马儿也被他拽得四蹄打架,差点两马相撞歪摔在地,马背上的人及时夹紧双腿紧紧抱住了马脖才没有被甩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
后回来的暗卫攥住马缰不肯放手,受惊的两人被这一变故惊得回了神。
各自按住了身下躁动不安打着响鼻的马儿,马蹄不停踏着地,踢得黄沙漫飞而起。
“我们可能找到了药在什么地方,回金沙关去。”
发现壁画的暗卫握着马鞭,皱紧眉想要尽快出发,让同伴放开缰绳。
“你一会自己赶上来。”
赶来的暗卫都忘了骑马,一路都是用的轻功,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赶得有多急。
但要回金沙关就不能一路飘着走了,还要回五里关重新取马拿东西。
他立马放开了手,另外两人来不及和他多说,一挥马鞭伏身马背之上,又飞马而出。
暗卫回去城里被孟末抓住,这位守将吁了一口气,把备好的马给他牵来。
为了让他们能及时离开,马匹干粮用水都是备好的,孟末还把一个包裹交给了暗卫。
“这里的东西劳烦交予林将军,另先前两位走得太急我没来得及说,还请转告侧王妃,贼人确实守在通道口附近。”
暗卫们在地底埋头找东西三日,外面的人换了两拨,但是因为没有动手,暗卫都不知道。
“好,多谢孟将军。”
暗卫抱拳,孟末看出他们的焦急不再耽搁,退后一步抱拳回礼,之后暗卫也像先前的同伴一样很快消失无踪。
孟末站在城门外沉思了许久,亲卫上前提醒他:“将军,一会您还要见城中的那些商人。”
正在想着君留山病情的孟末长叹一声,转身摆了摆手往回走。
“你先回去请他们稍待,本将回府取一样东西,随后便至。”
“是。”
亲卫离开,孟末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金沙关的方向。
这一次,是劫是缘,全看王爷了。
君留山在第二日清晨醒来,醒来之时蒸腾的热气翻起浓浓的药香,他全身都被温热的褐色汤汁包裹着,面上还漂浮了一层碎枝末叶。
颇有几分……煮汤烧肉的架势。
君留山低头抬手看了看活动了一下手指,还好,人还是完整的,没有被分肉煮了,也没有被烧熟了。
靠在他床边支着头打瞌睡的莫上先生被水声惊动,发现是君留山醒了,站起来捶了捶老腰,打了一个打哈欠。
“行了,人醒了就是暂时还死不了。”
君留山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撩开滑至脸旁的散发眯起了眼。
“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莫上先生过去试了试他的额头,又扣住他的手腕放在木桶边缘搭上手指。
没发热,脉息还是微弱又混乱,记不清东西应该是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老夫昨日来的,王爷看见了侧王妃之后就晕了过去,王爷可还记得?”
“……林眉回来了?”
君留山按住额角皱起了眉,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侧王妃已经知道了吗?”
他虽然记不住,但也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是酒儿说的?还是折宁说的?”
“折宁告诉侧王妃,侧王妃连夜赶了回来,现在还在休息。”
“岑侯也同老夫一起来了,正在为您配药。”
莫上先生把想要起身的君留山按了回去,瞪了他一眼,让他继续泡着。
“王爷,三天里你都不能出来。”
岑见把带回来的能用上的药材全用上了,后厨接连不断地烧着药,每两刻就要给君留山送来一桶新的药添进浴桶里。
因为怕药性烈了君留山一时受不了,所以都是稀释过药效的,以他的状况,要在里面待足三天才能吸收到一半的药力。
岑见都顾不得心疼流失的药力了,能够给君留山塞进去一半都是最好的预期了。
林眉昨日听他们说的时候,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哪怕听说了,都没有这么直观的感觉,君留山已经到了末路。
这位初见就病恹恹的王爷,之前一天接着一天地灌药,还会为了药太苦而不想喝,现在已经连药都没办法入口了。
躺在那里的人骨瘦如柴、面色蜡黄又惨白,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都不好看了。
而君留山泡在药水里,都忍不住嫌弃这个味道,闻着就是苦的,泡完三天,真的不会把他也腌成苦味的吗?
这比他被煮熟了还可怕。
但是大夫的话,特别是已经极为生气的大夫的话,是不能不听的。
莫上先生虽然仙风道骨地捋着胡子,但君留山知道,一旦他不听话,这位就能卷起袖子化身牛头马面,凶残至极。
而且论起盯着人以气势逼迫病人听话的绝技,酒儿不如莫上先生炉火纯青。
“您居然还敢让酒儿用金针封穴,是生怕自己死得太慢了吗?”
“王爷您要是就这么砸了老夫神医的招牌,老夫就算追到阎王殿前,也要和王爷理论清楚。”
君留山眉头一跳,忍不住捂住嘴咳了几声,血从指缝溢出,顺着手背滑到了手腕,融散在了药汤里。
莫上先生忍住跳脚看着他没有动,筋脉枯竭,之后就是五脏衰竭。
现在君留山唯一还活着的,就是他的心脏和大脑了,等这两样也慢慢步入死亡之后,他也就会长眠不起。
莫上先生和岑见倾尽毕生所学,也违背不了生死的规律。
林眉曾想过,若是在现代,那些高超的医疗手段是否能救君留山一命。
后来她也承认,如此情况,他也不过是能用机器吊着最后一口气,瘫在床上苟延残喘。
人力再高,人心再想强求,也逆转不了注定的死亡。
只有生和死,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也是所有人都要在某一时刻接受的。
她不知道碎片到底是什么,但她需要它超出人力,变为奇迹。
过了一会又到了两刻,已经入了午时,岑见来送药,折思来送饭,林眉跟在两人身后也进了房间。
岑见从浴桶中放出一部分已经微凉的水,把新药倒进桶里,抹了一把烧药热出的汗。
“王爷感觉如何?”
林眉在最后,漠然盯着君留山,君留山莫名有些不自在,也有一些心虚。
他可能需要和林眉好好谈上一谈,并且认个错。
但岑见还在给他把脉,对于这个表弟他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君留山避开眼不去看林眉,靠在桶壁上点了点头。
“已经好多了,身上没有那么冷了。”
在岑见摸起来,君留山现在的体温还是要比一般人低上那么一些,并且内力全无,都被压缩到了心脏一处。
他凝神蹙眉沉思着,又伸手在君留山身上几处穴道按过
君留山额角的冷汗没有停下来过。
“王爷有什么感觉?”
“都是疼的,锥子凿进去一般。”
岑见和莫上先生又把头靠近低声谈论起来,莫上先生还不时给君留山扎上两针,但最后都是摇头。
“不行,已经没什么用了。”
“金针之法本就冒险,酒儿用得虽然小心,但还是损伤了不少。”
“续脉之法也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