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长鞭缠上了想要偷袭的黑袍人的脖子,膝抵后背两手握住长鞭收尾,瞬间用力绞碎了他的颈骨喉管,又回身一鞭打掉一把飞来的匕首。
黑袍人的包围被他们冲出了一个缺口,金国士兵抓住机会冲了出来,拼着一命换一命,也要多杀一个人。
岑见披月踏清池一般走过血地,两剑在半空挽花,血线勾勒出了清月的轮廓。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点跃而起,避开了从地下伸出来的一只手。
暗卫抓住了那只手,将人从地下拔起。
那自然也是一个人,但不知是看着如同小儿一般的侏儒,还是就是被焚仙门残害的孩子。
他们的眼中只有木然和杀意,肤色蜡黄,瘦得肋骨清晰可见,提在手中还没有一只谁家娇养得圆乎的狸奴重。
在土下的“恶鬼”离了土就像丢了魂,没有任何的挣扎反应。
暗卫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他,将尸体丢开。
他的手心已经被腐蚀掉了一块,也被直接剜掉,所幸伤口没有继续扩大。
“恶鬼”接二连三的被暗卫从地下拔起杀掉,接触到他们皮肤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但是没有带毒。
岑见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两剑反握抬起横扫,交叠在了胸前,“叮叮”两声,两个黑袍人皆被震退。
行尸还能站着的越来越少,金国人冲出了包围圈,和大岳的军队汇合反杀过去,黑袍人终于想起了来袭杀他们。
君留山在沙丘之上负手看着逐渐明朗的局势,天边已经有了一线的天光。
他让暗卫去抓了一个金国余孽过来,低着眼居高临下地冷漠看去。
“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拿走了他们的一样东西。”
在战场之前,他们取出了那样东西,当着焚仙门人的面将东西穿在刀尖上,那些人疯了一样想要杀掉他们夺回东西,又顾忌着怕他们将东西继续损毁。
“但你也别想我们把东西给你,我们是要杀了他们,但我们也还恨着你们。”
君留山挥挥手,让暗卫放开他。
“只要你们还没有倒转刀尖,本王就可以先不取你们的性命。”
“给你们一个自己向他们报仇的机会。”
“至于那样东西,本王没有兴趣,但东西在这次之后,必须交给本王销毁,本王不信你们。”
那个金国人的地位不低,但他也不是能做主的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君留山在混战之中找见了那个披着血色披风的中年人,也不再多说将人放走。
金国人是存着死志的,那样东西留在他们手中没有用,这么紧张只能是因为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要谈也就只能和他们现在的首领谈。
在走之前,金国人回头仰望着君留山,低声问了一句。
“我们的小王子还好吗?”
“本王未曾见过他,他的父亲已经去找他了。”
“但本王听见过他的人说,不太好。”
金国人抿紧了唇,从暗卫手中接下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暗卫一直到他走下沙丘之后才放松下来,君留山站在战场之中,还在想着孟明的事。
“你们见过他吗?”
“回王爷,属下见过。”
之前跟着林眉的暗卫之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位公子……侯爷说,恐怕不剩几日了。”
金国人或许也是知道的,才没有继续追问,放任孟明在焚仙门手中这么多年,一个小小的孩子还能好到哪里去吗?
等到天光大亮,又有许多的黑袍从天边翻涌而来,最初被林眉派出去盯着地宫的暗卫悄然出现在沙丘上,跪在君留山的面前。
“王爷,这些就是最后来的贼人了,其余有奔逃出去的,属下们没有去追。”
君留山微微颔首让他起来,没派他加入战局,留人在自己身边休息。
突然出现的黑袍人让本来已经倾斜的局势又被扳回了平衡状态,他们一来就疯狂地攻击着军队,没有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岑见带着暗卫挡在了最前方。
“侧王妃呢?”
君留山看着暗卫一个个回来,但没有找到林眉,他看向了最后一个回来的暗卫。
暗卫们互相看了看,茫然摇头。
“之前是岑侯跟着侧王妃出去的,并不和属下们在一处。”
“但侧王妃所去方向,并无贼人过来。”
“这些都是隐藏得极深的贼人,似乎是为了一件东西过来的。”
君留山现在不可能离开,但没有看见林眉他也不觉得安心,焚仙门是否还有什么后手他们并不知晓,林眉若是一人对上,怕是难过。
这一场战斗不可能很快结束,就算黑袍人和暗卫们撑得住,普通的将士本就力有不足,定要轮换休息,加上不断出现的伤亡,他们的人手对上黑袍人并不算充足。
他叫姚远山上去将岑见替换下来,又让几个暗卫前去保护金国的那个中年人过来。
中年人从黑袍人的围攻下喘得口气,一边往这边看一边思索着,半晌才为难地点了点头,跟着暗卫过来了。
岑见也提着剑上来,暗卫给他送上了水,他把两把剑给暗卫拿着,一口气就喝了半囊。
中年人上来之后警惕的看着这两个表兄弟,岑见也洗了把脸和手,擦着水去看君留山。
“本王问你,你们拿了焚仙门什么东西?”
君留山上来就是极不客气的单刀直入,中年人对他的脾性有些了解,也不在意。
当年刚弱冠的少年可是比现在还要不讲情面,虽立场相左,但他还是敬佩君留山。
刚才的金国人还会在君留山面前遮遮掩掩,他却是坦然直说了。
下面的黑袍人,已经有许多在看着他们,想要冲击暗卫和将士围出的防线了。
“是他们记载控制虫子和行尸手段的一卷手札,王子殿下杀了胡老,我们的人趁乱拿出的。”
“东西我们没有看过,之后也会损毁,这样的东西留下来,只会重现大漠这十年来的灾难。”
岑见将被暗卫冲洗过的剑倒提着不信任地凛然看着他,他们为了向岳国复仇,和焚仙门也狼狈为奸了十余年。
现在突然说要悔改,还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管是他还是表哥,都不可能放心。
“把东西交给本王,由本王来销毁。”
君留山果然也不肯相信,只是伸出了手索要东西。
中年人看了看那只手没动,半晌抬起眼笑了一声。
“王爷何必这么着急,反正今天您也不会让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相比起销毁东西,杀掉所有知道的人,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毕竟您也不能确定我们会不会留下抄本,不是吗?”
他在君留山说话之前先摇首退后了一步,暗卫的剑瞬间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中年人将自己的两手摊出,任由冰冷的剑锋贴着皮肤。
“其实不必王爷动手,今天来的人都没有打算活下去,我来是想请求王爷一件事。”
君留山收回手,眼帘遮住了他的眼神,他没有打断中年人的话。
“……那位王子殿下,我们和焚仙门的事同他没有关系,是我们连累他被焚仙门挟持了这么多年,还打着为他的名号行背弃神明之举。”
“其实就是我们自己不甘心又懦弱而已,王子殿下或许是活不久了,请王爷在他死后按照金国的习俗将他的尸身焚烧。”
中年人解下身后浸了血,又沾满了黄沙的沉重披风,随手丢在了地上。
在他想来这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君留山没有答应。
“他有他的父亲在,轮不到本王过问。”
中年人被拒绝后默然良久,苦笑点了下头。
“王爷说得是,这样也好。”
他们的王子殿下,想来也是并不想再当什么金国皇族的,如果他只是孟家的孩子,或者任何一家普普通通的孩子,他都不用遭受这些。
能在死前彻底摆脱这个给他带来深重灾难的身份,也是不错。
“我们自知罪深,也会自己向我们的神明谢罪。”
“东西等此战过后,若是王爷胜了,我会双手奉上,但也希望王爷能当着我们的面,将它烧掉。”
“本王可以答应你。”
君留山神色不动,只是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中年人压在心口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甚至颇为感激地抱拳躬身,甚为诚恳。
“多谢王爷。”
围攻而来的焚仙门人越来越多,看见中年人向君留山躬身,他们出手越发凌厉,都不顾背后袭来的刀剑,一心只想要闯上去。
那样东西对他们而言太过重要了。
不论是不想被门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还是有着更多追求的人,都不可能放弃那卷手札。
可以说,焚仙门在大漠十余年,最后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卷手札。
碎片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倒是让林眉得以从焚仙门的视线中暂时脱离。
她正带着真正最重要的碎片潜伏在地宫之内,贴在拐角的阴影之上,反复听着那一边守卫的来回脚步声,在心里算着。
“十步拐角,四队轮走,门口……守着四个,不,上面还有两个。”
林眉没有动,侧耳靠近了墙壁,将自己的呼吸和气息都收敛到最为微弱的状态。
这些人并不难对付,就算正面冲进去,她也能从容进去。
但她不信只有这些人。
从昨晚看见焚仙门的人离开后,敞开在她面前的地宫已经空了,只有几个地方还有几个底层的门人还在守着。
这些留守的人实际上也并不用心,走路都是拖拉,姿态也极为散漫。
林眉不知道胡老的东西会放在什么地方,眼前的地方是孟明告诉她的胡老的那间密室,是她现在唯一明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