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想到这还不算完,林眉摇出了一支签拿着去找僧人解卦,那僧人接过签去不动声色地看了林眉一眼,随即合十低首,宣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若想要解得此签,还需去见一见本寺的平法大师。”
“可是这签有什么不对之处?此签是求问妾身心中极为挂念的一件事,若是如此,还请这位师傅带妾身求见那位大师,无论如何妾身也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林眉闻言波澜不惊地合十向他回了一礼,但口中所言还是泄露出了她的一点疑虑,很快又被她掩了过去。
其他的僧人都在忙着接待信众与维持法会,只有这一个年轻的僧人似乎是专门在此处等着她一样,当即微微一笑侧身请了林眉随他前去,也没有阻止后面的暗卫跟上。
后殿的人要少上一些,但是文昌殿那边读书人排出了长队,林眉留神听了听他们口中的祈祷,几乎都是希望能在明年的会试中求取一个功名的。
“这些都是已经过了乡试的举人?一地之中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举人吗,当真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是因为此地的文昌菩萨极为灵验,几乎年年都会有书生赶来这边上香敬拜,今日是法会,恰巧今明两年是连着的会试,所以人就格外的多了一些。”
引路的僧人带着林眉他们从旁边的一道小门穿过,一边向他们解释着。
“没到文昌会的时候,点的祈福灯几乎能摆满整座寺庙。”
这边已经是后院了,他们从后院之中穿过,前面的人声、诵经声都被隔绝在了墙外,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与他们踩在黄土上的脚步声真实地响在这方天地里。
僧人一路都态度恭谨地低垂着眼,没有往林眉的身上多看一眼,进了后院后林眉也没有再说话,只四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或许是去过了岑见的鹿还山,还有鹤云观的仙台山,见过了那两处钟灵毓秀又别有趣味的景象,这里的景色虽美,却也达不到让她动心的程度。
凡间的景色再美,也是比不过仙境的,仙人在处,才是最为美丽的景色。
他们在后院之中穿行了好一阵后,才在十分僻静的地方见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僧人也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极为小声地向林眉他们补上了迟来的介绍。
“平法大师是本寺之中辈分最高的大师,平日已经极少与人结缘了,施主今日有缘相见,平法大师自会为施主解惑,但进去之后还请不要多言,以免惊扰大师。”
“妾身记住了,请小师傅放心。”
林眉主动将暗卫们留在外面等着,只身与那僧人进了院子,留在院外的暗卫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异动地站在原地,当真老实等着了。
院中布置得极为简洁,只在院中的老树下放置了两方蒲团,院子一角还有开辟出来的菜园,但里面却长满了杂草。
一身白色僧衣的年轻僧人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葫芦瓢,慢慢给那些杂草浇着水。
林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怪异,又在有人看过来的时候极快恢复了镇静,引她前来的年轻僧人先是恭敬地向那个白衣僧人行了一礼,才替林眉引见。
“这位就是平法大师,大师,这是这位施主今日抽得的签。”
“妾身见过大师。”
林眉轻声与他见礼,那白衣僧人接过了引路僧人递去的签子,道了一声谢,声音是与他的外貌极度不符的沙哑苍老。
引路僧人退去,平法大师请了林眉,抬手示意林眉前去树下的蒲团之上落座。
林眉面对这位不知名的大师似乎没来由就极为信服,态度也是分外的恭敬,主动恭让出了上位,自己在下位坐了。
那位大师将木签放进了怀中,继续慢悠悠地将水浇完,才放下挽起的袖子又抚平了其上的折痕过来坐下,未语先笑。
“那些孩子在贫僧面前总是拘谨了一些,贫僧不过是虚长些年岁,施主不必学他们那般的拘谨小心。”
“今日在此得见便是有缘,不过也确实是贫僧特意让人带了施主前来,应说与施主有缘的不是贫僧,而是施主抽到的那支签。”
林眉跪坐在蒲团上,视线从他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上扫过,又去看那支被他横托在掌的木签,却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能让他如此的紧张。
“这支签其实是贫僧今早让人特意放进去的,平时没有这支签,而能抽到此签者,代表着身系天命与国运,是以贫僧才想要请施主一见。”
样貌中正平和的白衣僧人双手将木签递还给林眉,等林眉接下之后没有等她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
“贫僧身为方外之人,本不该插手俗世,更不该插手这些事关重大的事,此事因果太大,贫僧此后或许也时日无多了。”
“但今日请了施主来,还是要与施主说上一句话——诸事因果前后早定,施主本非此中人,牵涉其中,只会使因果错乱,引来更大的灾祸。”
“施主,从来生死天定,莫要强求。”
林眉骤然握紧了手中摆弄的木签,蹙眉凝目抬首紧盯着平法,一瞬杀意突显,平法兀自取了手上一串佛珠慢慢拨弄,自此闭目端坐,不再开口。
气氛凝滞在两人之间,林眉在片刻之后甩袖起身,将手中的木签掷于僧人蒲团之前,嗤笑了一声:“荒谬。”
“今日本是诚心为解惑而来,既然大师不愿答疑,何必说出这等荒谬之言来糊弄妾身,大师非好客之人,妾身也就不再多加打搅了。”
她似是怒极反笑,再合十一礼转身便走,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叹息,也没有引得她回头去看。
院外守着的暗卫见她面色沉冷地从院中疾步而出,也神色不好地看了一眼半敞着门的院子,跟在林眉身后快步离开了。
在寺中他们没有再多做停留,也没有交谈一句,一直走到外面拴马之处,林眉从暗卫手中一把抓过了马鞭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就横冲直撞地直接往外而去。
外面的香客未有减少,见一马直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人群了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之意,又惊又怒地慌张躲闪互相推攘着,轿子都险些被挤翻了几顶,路边的小摊也没能逃过一劫。
不少人都摔在地上人压着人一时爬不起来,只能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伸手去推身上压着的人,被推的人也是正在惊怒之中,被推了一下就想也不想地和人动了手,闹得一片人仰马翻。
林眉把这些都抛在了身后,只纵马向林中而去,几个暗卫不好骑马跟上,只能留下两个牵马,其余人纷纷运起轻功纵身而起,从人群之外掠过,不留片影。
岑见和孟明在一处老树下的大石上坐着等他们,隔了一片林子也听见了那边的嘈杂声响,林眉到时岑见还很是奇怪地问林眉出了什么事。
“我纵马撞翻了几个人,引起了一些乱子,没有什么大事。”
林眉不在意地摆了摆马鞭,跳下地来揉了揉马头,从荷包里取出一块方糖喂了马,转眼就看见岑见和孟明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挑了眉坦然回视过去,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
“怪不得纨绔喜欢横行霸道,这样的感觉其实倒是真的挺不错的。”
岑见蓦然扶额,不明白自己才离开了一会,林眉怎么就学会了这个,要是之后喜欢上了这样的活动……他默默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去想自己表哥的脸色。
孟明倒是似乎很感兴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眉,还有一点点跃跃欲试。
“真的很好玩吗?”
“不怎么好玩,但一定会很爽。”
林眉要教坏小孩子一样笑眯眯地用蛊惑的口气和孟明说着,岑侯爷及时伸手将孟明的两只耳朵都给捂上,不让他再听林眉乱教。
要知道孟明许多事情上就是个小孩子的脾气,加上之前就没有人教过他好的东西,又学什么东西都快,坏处就是他学坏起来能比别人快上十倍。
要是今天真被林眉教会了怎么去胡作非为,岑见有预感自己从此耳根子就别想清净了。
林眉很是无辜地看着岑见,孟明也扭过头来一脸的无辜,都把岑见给气笑了,两只手还是捂着孟明的耳朵不肯放开。
孟明甩了一下脑袋没有甩开,就放弃地任由他捂着了,低着头又玩起了林眉送给他的那个风车。
后面的暗卫除了牵马的两个以外很快就赶了过来,这个时候他们才敢问林眉一句发生了什么。
“主子进了院中之后,里面的人同主子说了什么?”
“他们想要我不要插手君留山的事情,说如果我救了君留山,会引来灾祸。”
林眉将那僧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自然不会信他们的胡话,但也是真的生气了,她在乎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喜欢将主意打到她喜欢的人身上去的人,何况还是想要算计他的命。
“又是焚仙门?!”
暗卫闻言一下惊怒不已,咬着牙就想回去找到那个胡说八道的人直接抓住严刑拷打,逼问出背后之人后再将人给大卸八块。
眼看他们王爷和侧王妃感情日深,王爷也好不容易寻得了一线生机,焚仙门倒真的是阴魂不散,竟然想要从侧王妃这边打这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