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苍一去不复返,留在原地之前还在打嘴仗的那些人终于察觉到了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休息了一会儿,通过运功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几人相互搀扶着找到了在一边偷懒的钟苍和炼药人。
“你们居然过来了啊,那正好省得我和他再走回去了,你们就直接在这里坐下吧。”
炼药人随意摆了摆手招呼他们坐下,这几个人方才对于次使的去世可以说是义愤填膺,痛骂了将次使杀死的拦路人不知道多少句,炼药人将他们骂人的话都听在了耳中,虽然知道他们其实是在骂那些将他们围困的人……
不过因为实际上次使最后是死在自己的那根针下的,所以炼药人听着他们骂人的时候,就像是自己在被人当面骂一样,心里颇为不痛快。
所以这时候炼药人对这些焚仙门人的态度也是不阴不阳的,幸好之前这些焚仙门人和炼药人也没有相处过多长时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们在坐下之后就从炼药人的手中分得了一些他刚刚在这密道里面找到的食物,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勉强苟活。
“诸位还是节省着点吃吧,毕竟外面的那些江湖人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我们最好还是多在这密道里面等一些时间再出去。”
有人理智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就连平时反对意见提的最多的炼药人都没有继续抬杠。
他只是默默地在有人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微微的撇了撇嘴,示意自己并没有吃太多。
那人只不过是扫了一眼炼药人,然后又把目光给转过去了,钟苍刚才也从炼药人那里拿来了几块点心,肚子已经不饿了。
他们几人凑在一起,有时说话,但是更多的时间还是相互之间保持沉默,就像是无话可说一般。
那几个苟延残喘的焚仙门人尤其是如此,他们该说的话刚刚已经都说过了,现在就算是在想说什么,也就只剩下了老生常谈的继续抱怨。
左右前几天他们也在这密道里藏了不少的时候,现在就算是要继续在这密道里待上几天也不打紧,只是如今次使的尸身还躺在那边,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找个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如此过了几日之后,就算是他们再小心谨慎开源节流,对于炼药人手中那仅剩的一点食物珍而重之,也终于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这几日里他们经常会将那密道口处的石板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从里面观察外面的情况,每一次都是风平浪静,他们也渐渐开始放下了心。
“那些人想必不会在外面守太长时间,他们见我们几日都没有出来,估计会返回密道入口处拦截我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持乐观态度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再加上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在这密道里面继续生活下去了,于是趁着这一天的夜色正浓,他们就推开了石板,再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几人相继从密道口鱼贯而出,他们的身上经过了这几日之后,已经狼狈到不能再狼狈,之前身上带着的伤流出来的那些鲜血早就已经凝固成结,染得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成了一块一块的,散发出浓重的味道。
钟苍尤其对他现在的样子深恶痛绝,他愈发沉默了下来,几个人在终于从密道口里挣扎而出之后想的第一件事都是寻找一处水源,好收拾一下身上的狼狈。
“钟先生眼睛不方便,就走在后面吧,我们几人在前面查探水源,也好收拾一下。”
钟苍点了点头同意了他们的建议,炼药人虽然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也从来没有怎么好好收拾过自己的仪容,这时候也在旁边松筋骨。
守在密道口隐蔽处的人自然偷偷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于是这几个在密道里龟缩了几天的人终于出来了的消息变很快就传进了林眉等人耳中。
如今次使已经死了,剩下的那几个人委实是还没有被林眉放在眼中,最让她在意的就只剩下了那片在炼药人手中的碎片。
更何况那几个蠢货已经开始怀疑翁葫的身份了,林眉双手托腮,小小打了个哈欠。
“看来是时候让他们确认翁葫的背叛了。”
林眉对君留山说。
这几日里他们实在是有些百无聊赖,所有的计划都在按他们设想的进行下去,甚至有些顺利到无聊了。
还不如赶紧把所有的事情和人都给解决了,还能让君留山赶紧回到战场上去,不然他这一天到晚都在研究那千里之外的战争局势,林眉都替他着急。
君留山此时已经换了寝衣在床上半躺着了,他的手上仍然持着一卷兵书,在灯光之下细细研读着,听了林眉的话,淡淡看她一眼。
“这些事你一向做得很好。”
他伸出手指将手中的兵书又翻开了一页,跳跃的烛火之下,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长发的林眉显得格外与平常不同。
从君留山这里得来了一句夸奖,林眉手中的梳子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开始继续,只是嘴角挑起的弧度很久都没有落下去。
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尽早解决,于是就在这些焚仙门人从密道口里小心翼翼探出了个头来,稍稍安了下心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在昨天夜里终于找到了一处水源打理了身上脏污的几个人,就又遇到了以林眉为首的“江湖人士”。
“你们这些焚仙门人果然狡猾!像只缩头乌龟一样在密道里缩了这么长时间,幸好我等没有被骗过。”
落在这些人面前的“江湖人士”的人数显然比上一次少了很多,不过面对着这些早就已经虚弱疲惫不堪的焚仙门人,还是显得要好上很多。
就看那几个焚仙门人在他们落到面前的时候,脸上那仓皇和惊恐交加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一次他们绝对是凶多吉少。
更兼他们好不容易寻得的这处水源位处两山之间,乃是一条潺潺而过的溪流,他们在两边甚至都寻找不到一个可以逃走的地方,就只有和他们正面交锋。
“你们究竟是从何得知这密道所在?”有人仍然在负隅顽抗,明知今天估计就要陨落于此,仍旧要问出一个水落石出。
“你焚仙门都已经被我们攻破,要知道一条小小密道有什么难?”
“你们果然是翁葫的人!”那人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话里话外有恨不得把翁葫直接咬死的愤怒。
“不必与这些贼人多费口舌!直接将这些余孽杀了便是!”
不远处的山崖拐角,手中提了个装着一些野果的布兜,钟苍忽然拽住了正往前走的炼药人的手臂。
“前方有情况!他们似乎已经打起来了。”
他侧耳细听,从他耳边吹过的风中似乎带着那些焚仙门人嘶吼的怒号,虽然微弱,不过听在他的耳里也清晰。
炼药人听了钟苍的话之后立马就是一惊,他对那些焚仙门人可没有什么感情,若是现在真的有人追上来,他和钟苍也自然不会管。
就在不久之前,他一定要拽着钟苍去附近找些吃的,虽说那几个焚仙门人称钟苍现在眼睛看不见,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打算从他们几个人之中挑出一个来和炼药人一起去。
不过炼药人却看不上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再加上钟苍就算是目不能视,行走坐卧也基本和常人无异,于是他便硬生生的拖着钟苍去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居然让他和钟苍避过了一场灾难,这倒也不是炼药人看不起钟苍,实在是现在他们的状况都不乐观,若是全盛时期,或许可有一战之力,现在嘛……
炼药人见钟苍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就知道那几个焚仙门人一定是和人打起来了,他反手拽住了要往前走去的钟苍的手臂。
“你现在过去也是送死,还不如和我现在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以观后效。”
炼药人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他的动静大声一些就会被那追来的人们发现,殊不知林眉等人就是趁着钟苍不在的时候,这才对那些焚仙门人下手的。
此刻,他们已经毫不费力的将那些焚仙门人给杀得奄奄一息全数倒地,本来昨夜已经将身上血污洗净了一部分的焚仙门人,如今浑身上下已经再次狼狈不堪。
新鲜的血液从他们的伤口处流了出来,染红了他们身旁的土地,有人不死心地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用手指在地上试图留下翁葫的名字。
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将第一个字给写完,一个“羽”字在最后收笔的时候,这正准备留下翁葫名字的人就被薛净悟给直接了断了性命。
那人被划开的喉咙处汩汩的冒出了带着血泡的鲜血,大睁着眼睛,和次使一样死不瞑目。
那几人已经全数都魂归西天后,林眉这才微叹了口气。
“若是黄泉路上有知觉的话,还是好好忏悔一下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吧,就不要怪翁葫了。”
林眉看着那个在临死之前还想要在地上留下翁葫名字的焚仙门人,眸子里透着复杂。
毕竟翁葫也是被他们陷害的,不管怎么说,翁葫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人,虽然林眉对于做出这种事情无愧于心,但心情还是有些难言的微妙。
薛净悟刚刚亲手割开了焚仙门人的喉咙,虽然这人在他的记忆之中丝毫不占什么比重,不过如今他的双手还是稍稍有些颤抖。
他自然也听见了林眉这话,转过头来,有些勉强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