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良心下了然,略一沉吟,向侍卫们摆手,侍卫就像哈巴狗似的讨笑着过来了。
“您有什么吩咐?”
七良让他们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后,扬声嘱咐道,“今夜我曾来过这里吗?你们见到过什么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片刻,恍然大悟一般,“没有,小人什么也没见到,什么也没听到。”
七良点点头,“这就对了,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快去吧,务必将他请到。”转头对萧绰道,“姑娘带我去找我那兄弟吧。”
既然耶律贤自称为自己的好兄弟,显然萧绰还不知道耶律贤的身份,七良也不敢逆了耶律贤的意思。
萧绰伸手一指远处宫墙台阶下,“就在那儿。”
两人匆匆向耶律贤跑去。
“贤宁哥哥,我把七良找来了。”萧绰扶着耶律贤的上半身,自己靠在墙上,抱着耶律贤,让他坐的更舒服些。
耶律贤缓缓睁眼,看见七良,“来了…”
七良面色凝重,话也不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取出几粒药,喂进耶律贤的嘴里,看见耶律贤的喉头动了一动,知道他将药吞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出去了一天未归,都怪我不好,忘记嘱咐您带药了。”七良歉疚不已。
萧绰皱眉,听出了七良的语气中,不仅仅是歉疚,还有恭敬。他们不是同为侍从吗?何须如此?难道是耶律贤过于霸道?
萧绰看了看往日温润如春风的耶律贤,他可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把这事怎么回事?
耶律贤轻咳,笑道,“还多亏燕燕救了我。”
萧绰被他的声音从疑惑不解的思绪之中拽了出来,尴尬的笑了笑。
七良作势要跪下,郑重一拜,“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请受七良一拜。”
萧绰慌了,手足无措,“这。这我怎么受得起…”
虽说她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萧府从不苛刻到让家奴行跪拜大礼。
“受得起,我是跪不下了,就让七良代我向你谢过了。”耶律贤道。
“本就是我任性,才…才…”萧绰惭愧地低下头,“你快起来吧。”
耶律贤斜了七良一眼,点点头,七良才敢起身。
“天色不早,咱们…”七良正想劝耶律贤回去。
“怎么回事,七良?是你办事不利?”这一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如雷贯耳,怒气冲天。
三人闻声朝宫门口的方向看去,萧绰扬起脏兮兮的脸,瘪瘪嘴看向来人。
“逊宁来迟。”这男子作势就要向耶律贤抱拳单膝跪下。
“咳…”耶律贤垂眸,轻咳一声。
七良会意,赶忙将这男子扶起,赔笑道,“逊宁啊,是我办事不力,今日多亏了这位姑娘,贤宁才能平安回来。”说着话,向男子使了个眼色。
这男子有些狐疑地看看七良,又抬眼看了耶律贤一眼,目光落在耶律贤身后的萧绰身上。
萧绰皱眉,看眼前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约摸长耶律贤几岁,生的身形挺拔,生的俊朗刚毅,只是这双打量的眼睛让萧绰着实不舒服。
萧绰冷道,“看够了吗?”
这男子一愣,没想到萧绰敢迎着他凌厉的目光冷言冷语。
一脸苍白的耶律贤虚弱地笑道,“逊宁,你总算回来了。这位是燕燕,是她救了我,你莫要错怪了。”
萧绰扶着耶律贤,剜了那个叫逊宁的男子几眼。
逊宁这才收敛了目光,走上前,俯下身去,关切问道,”贤宁,你这是怎么了?”
萧绰不做声,她的脸若不是脏了,早就叫人瞧出羞红了。她垂下头,只以为这是自己任性的过错。
耶律贤目光柔柔看看萧绰,道,“无碍。”随即轻咳几声。
逊宁二话不说,先蹲在耶律贤身前,才道,“走,我背你回去,不能再在这宫门口吹冷风了。”
耶律贤默许,七良帮忙将他扶上逊宁的背上。
逊宁头也不回的就向宫门口走去。
萧绰这才晃过神来,追上前去,也不拦着逊宁的脚步,只是在一旁追着跑。她边小跑着边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串东西。
耶律贤轻声斥道,“燕燕,快回去。”他轻拍逊宁的肩膀,逊宁这才停下,也不回头看萧绰。
萧绰气息不匀,将手中的东西塞进耶律贤手中,握住他的手,道,“贤宁哥哥,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平安符,你一定会无恙的。”说着,怔怔的落下泪来,一张脸又是土又是泪,浑不自知。
耶律贤心疼地望着萧绰,伸出手来,用拇指揩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如爱抚一件稀世珍宝似的,“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吗?”
“我信。”萧绰毫不犹豫,又是两行清泪涌出。
“我无法许你来日,可我信我们有来日,”耶律贤涩涩地说道,唇畔含笑,“来日再见。”
耶律贤抽出被萧绰握着的手,拍拍逊宁的肩膀,逊宁得到示意后便大步向前走。
七良频频回头看了几眼呆滞原处的萧绰,便匆匆去牵上黑马若风,追上耶律贤二人,口中还低声自语道,“真的好像在何处见过…”
萧绰的手扬在半空中,保持着方才握紧耶律贤的手的动作,此刻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逊宁背着耶律贤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宫门口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这才重重地点点头,轻声笑道,“贤宁哥哥,来日再见。”
她转身翻上小白马,泪水扬起又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