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上下都在为萧双双要出嫁的事而张罗着,萧家四口貌似相安无事,但并非和和美美。
萧双双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过门,到了饭点,萧夫人就派人端进去。萧双双也没有拒绝,但绝不出房门半步。
萧双双偶尔打开窗子瞧瞧外边,总能见到萧绰站在庭院里向自己这里看,微风拂动裙摆,撩动着她凌落的碎发,碎金阳光下却是孤单落寞。
萧双双见了,心中似有细针在扎,她双眼泛起一层水雾,狠了狠心,将窗子猛地一关,弄出好大动静。
萧绰听到响声才回神,清秀的脸上漾起如清泉般干净的笑容,眉间却平添忧愁,二姐姐会幸福就好。
萧夫人每每去找萧双双,看到女儿如冰霜般的脸后,满腹的知心话也倒不出来了,只得哀哀地看着她,叹气出门。
三日匆匆而过。
五月初四,大婚前夜。
深夜微凉,月上枝头,倾泻一地寒凉月色。
萧绰独自坐在秋千上,静静地望着萧双双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回想着她们姐妹俩这些年种种回忆,却总也想不明白,为何到了如此地步。
远处,萧绰瞧见萧思温和萧夫人从长廊处走向萧双双的卧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箫思温和萧夫人站在门前,迟疑片刻,萧思温轻叩房门,“双双,你睡下了吗?”
原是坐在床上发呆的箫双双听见父亲的声音,不由得心中酸涩,仍强装镇定,“父亲,女儿已经准备安歇了,父亲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箫思温也不动怒,站在门口,萧夫人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萧思温稳重老成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悲伤,“双双,你当真决定要嫁给赵王爷了吗?若你此刻告诉为父,你是任性胡说的,我立刻去找圣上谢绝了这桩亲事!”
萧思温固然是爱权,可面对萧双双,仍是动了恻隐之心。
“父亲何故这样说!双双已经不是孩子,知道分寸,这并非王爷逼迫,是我心甘情愿当他的王妃。”箫音音颤抖着双唇。
箫思温的声音越发悲凉,“我的双双,告诉父亲,你是因为恨父亲偏心燕燕吗?她是你的妹妹啊!”
萧夫人哽咽不已,“双双,只要你与父亲母亲讲,你不嫁,我们就是拼上了性命也要成全你的幸福…”好一阵低泣。
萧双双泪水滑落,父亲母亲还是在意自己的。她有些动容地走到门前,手搭在门扣上,正想打开,萧夫人又道,“双双,不要再讨厌你妹妹了,都是父亲母亲的过错,你想嫁给王爷是为了报复我们、报复燕燕吗…”
箫双双停住手,紧咬下唇,恨意涌上心头。父亲母亲开口闭口全是萧绰,她恨父亲和母亲的心里把萧绰放在第一位。她的手指紧紧抠在门框上,泪水无声地滴落。
良久,箫思温没有听到箫双双的回话,轻叹一声,“双双,你决意如此,父亲也无可奈何,可你要记住我今日所言,赵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万万要保全自己,若是,若是有一天,赵王变了,萧府永远是你的家,父亲母亲都在等你回来。”
箫音音听见父亲苍老的声音,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双双,记住,燕燕永远是你的亲妹妹,即便你成为赵王妃,你都应该爱她疼她。”萧夫人生怕姐妹二人反目成仇,泣涕连连之余,这才嘱咐道。
萧夫人的嘱咐并无道理,可听在萧双双的耳中却是那样的刺耳,刺心。
他们见房间仍没有动静,深深一叹,转身离去。
箫双双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才拉开房门,望着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是那样苍老。她又爱又恨,失声痛哭。
昏暗之中,秋千之上的萧绰,默默看着这一幕幕,骨肉至亲竟成了这样。原本幸福的萧家怎么会成了这样?该是怪谁?
她心中悲伤,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般难以呼吸,流泪独坐知天明。
芍药花沾了盈盈的露珠,摇摇一动,露珠滚滚而落,仿若萧绰脸上滴落的泪珠儿。
芍药也与她同心,芍药亦有情,苍天为何不作美?
这一夜,难眠,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