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借酒力,半夜而归,尹子今晚上和他们在一起很舒服,回来时心情便很愉悦,带着玩累了的疲乏,只消回到温暖的家里躺下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可她开了门,才像是被打回了现实世界当中,脑海里穆地一震。
门口,李长艺常挂着外套和丝巾的地方空空如也,她的鞋柜里也空荡荡的,没留下一双高跟鞋。
尹子今慢半拍的回忆起来:她妈妈已经走了,今天他们已经离婚了。
她脸上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脸像是封在了一张冰壳子里。
“小今,你回来了。”尹海林道。
尹子今抬起头,看见她爸坐在沙发里,屋里昏暗着,他就开着一盏台灯,捧着什么东西在看。
她走进了才发现,她爸正在台灯那点暗黄的光地下看一本旧相册。
尹海林脸上此刻忽然刻下深刻的皱纹,往常那个干练英俊的尹大医生不见了,眼下的他眉心拧着,疲惫又难受,看着生生老了好几岁。
尹子今觉得她爸似乎比她还要醉,不然他脸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可他身上又偏偏没有酒味。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像是把沉在腹中经年的那口浊气掏心挖肺的吐了出来,“我跟你妈妈经人介绍那年,她才二十岁,长得像朵花,谁也比不上的漂亮??????哎,算了算了,不提她。”
尹子今沉默的站在他脚前,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想问:你们不是没有感情吗?那做什么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是有感情的,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挽留她?
可她问不出口,看着她爸脸上的表情杂糅着世间百态,她忽然学会了一些东西。许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没有那么简单能择出两头鲜明的对错来,感情尤甚,仅仅只有感情是不能维系两人走一辈子的。
她便又困惑了,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尹海林忽然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本相册,简直像是烫手一样的扔在了一边,然后老态龙钟的说:“没有女人,这个家散了??????小今,以后她虽然不在了,可爸爸还在,你还是爸爸最爱的女儿,同以前不会有任何变化,爸爸会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你别怕。”
尹子今看着他的眼睛无言以对。
这话说出来,甚至只安慰了尹海林自己,到底是谁要谁陪呢?尹子今的心里清清楚楚,他这话一文不值,今天走的是她妈,明白走的就是他。
他们都会离开这里,离开三个人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他们决定把这个房子留给尹子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这屋子还有什么价值?
况且她已经成年这么久了,再不是一个需要人拉着的小姑娘,她无法粘着哪个家长跟着走。况且哪怕是从前,尹大医生那么钟爱他的病患,他根本无暇关心他的女儿。
尹子今默默的在沙发上陪着尹海林待了一会儿,他终于好多了,抹了把脸笑了一下,“好了小今,你也累了,快去睡吧,好好的睡一觉。”
尹子今点点头,“你也早点睡觉,晚安爸。”
尹海林站起来,“哎,晚安。”
她爸回到了房间后,尹子今就一个人进了李长艺的化妆间。
李女士的化妆间非常雅致,临窗的位置采光很好,那里就摆上了她的梳妆台,左边是她的衣橱,分成四个格子,放礼服的、放套装的、放西装的、放连衣裙的。右边是她的鞋柜,鞋柜旁边是香水和首饰柜。
可现在每个柜子里全都是空空如也,她妈妈收拾的很细致,连一个空瓶都没留下。
尹子今走了进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可空气中分明还有她妈妈身上惯用的香水味道。
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像是有人从她的心上生生撕裂了一半,她转身离开,将这个房间的门紧紧的关住了,然后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明她才是个叛逆的困不住的野兽,需要人来牵着她风筝的线,可为什么先离开的会是她妈呢?
回到房间里,她将自己摔到了床上,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一偏头,看到她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纸。
那是什么?尹子今一骨碌从床上腾身而起,到桌前拿起了纸页。
那是个信封,素白的纸壳上写着娟秀的一行字:子今亲启。
上面还印有S大的校徽和名称。她妈平时再怎么美艳照人,可骨子里依然有上一辈人的干净和节俭,这封信用的还是学校的统一的信封信纸。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信封捏在她手里,尹子今忽然鼻子一酸,可她眼眶里却干涸了似的掉不出什么东西来。
-亲爱的小今,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了我们的家。这个决定我不会后悔,我很感谢我的女儿能支持我、理解我。你要明白,这只是不合适的家庭解散了,可我们三个人都还在,没少一个,对你的爱一样丝毫不少。
希望你能好好长大,以后过的更幸福。
尹子今看到这里忽然有那么些释怀,她想想曾经,她和她妈妈总是在斗争,两个人什么时候好好的说过什么话呢?这封信让她找到了一点点母亲的味道。
再往下看。
-小今,妈妈知道不该干涉你的婚姻,二十岁结婚也或许太早了。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对你的私心无法割舍,我希望这世界上除了我和你爸爸能再多一个人爱你,让你无忧无虑,在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有人能照顾着你。没有人比靳鑫更合适了,他对你的心情也许现在的你还无法完全理解,可我知道,你是璞玉,而只有他是能呵护玉的人。
望你们安好,以后切记做什么决定都不可冲动,三思而后行。
尹子今看完了后,拧着眉头一点一点将信合上,再塞回信封里。
他对你的心情也许现在你的还无法完全理解——她妈妈说谢靳鑫对她的心情,那是什么心情?为什么说她还不能理解呢?
照谢靳鑫的话,不就是跟她爹妈一样放心不下她,要照顾她也时时刻刻看着她吗?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尹子今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个人口风好像不大一致,可也并不是相悖的,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她妈想表达什么?难道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吗?
说起来,她妈为什么下了死口非要她二十岁就嫁人?仅仅是谢靳鑫说的那样放心不下她一个人,怕她四处撒野吗?
—
尹子今上楼之后,谢靳鑫果然还是没动,就坐在车里。
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来电是裴巍,他接通了电话,裴巍说:“你在哪呢,我进了你们小区大门了。”
谢靳鑫:“我在停车场,不过你别下来了,就停在我家楼下吧,我上去找你。”
说完他挂断了手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坐电梯回到了地面上。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这个高档小区十分人性化,十一点过后小区里的各类喷泉和灯光都会歇下,只剩下道路上一些微弱的小路灯来勉强照着路面,但相比之前亮如白昼的灯光几乎算是一片黑暗。
裴巍的车就停在楼外,他站在外面,靠着车门,嫌热的将袖口挽到了手肘。
谢靳鑫走去:“陶阮送回去了?”
裴巍点点头,“是啊,盘问了半天,还以为我要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说有事找你呢她才准我出来。”
谢靳鑫嗤笑一声,大咧咧的靠坐在了裴巍的车头上,丝毫不担心会刮掉那昂贵的车漆,他点燃一支烟,“你们现在挺好。”
裴巍龇牙咧嘴,可还是憋不住的笑,“唉,不提了不提了,当年折腾的差点把我命吓没了,好歹坚持过来了。哎,不是,你跟尹子今怎么个意思?怎么还不让我说句话了,小今不至于开不起玩笑吧,该不会你们两个还没折腾够呢?”
谢靳鑫勾唇一笑,“可不是,八字才刚有了一撇。”
裴巍瞪了瞪眼睛,“什么?不是你今天亲口打电话跟我们说你俩要结婚了吗?”
谢靳鑫说:“是要结婚了,但她根本就当我是哥,我们结婚纯粹是达成协议了,她非要退学,她妈让她结婚才能退。”
裴巍又刮目相看:“我当年挂了一屁股科还坚持在学校里混到了毕业呢,尹子今是艺高人胆大啊。”
谢靳鑫斜了他一眼,“你跟她那做作劲儿比起来可差远了,她看着闷不吭声,其实比谁的心都野。”
裴巍说:“要不说呢,不是您老都不敢找这样的,看我们家陶阮多好,女生就得像她那样又香又软。”说着又不禁美滋滋起来。
谢靳鑫凉凉的说:“陶阮看着软乎是吧?谁当年踢了这块铁板差点连人都废了的?”
裴巍被提了当年的家丑也丝毫不在意,大方笑道:“陶阮就这样,其实性子刚硬着呢。不过,哎,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达成什么协议了,靳鑫我怎么觉着你是不是又在其中玩了一手什么啊?”
谢靳鑫就跟讨论天气似的,语调都没个变化,几句把他这两天忙活的事说了出来。
裴巍惊道:“你胆儿这么大呢鑫鑫?敢跟丈母娘玩吃里扒外啦?你这不是利用小今她妈,让她妈替你当枪手当说客吗?合着你跟她妈坦白说喜欢她,结果还跟根小今面前装正人君子,你也不怕露馅了?”
谢靳鑫淡然道:“她们母子俩都比较强势,亲近不到一块去,说不露的。”
裴巍感慨道:“你可真是没白长了一百零八个心眼。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小今是被你抓在手里了,这把证一领,以后两个人很多事就说不清了,距离慢慢拉近了就不好分的太清楚,时间长了人还不是你的。”裴巍眨眨眼睛,“再者说了,对女生嘛,有时候也得强硬点儿。”
谢靳鑫心说:您当年强硬着来吃了多大苦头啊,还好意思说呢,眼看着有您这前车之鉴他还能不借鉴着点,缺心眼吗。
他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显露,敛的干干净净,只点头道:“是啊,先把人定下来,其他都好说,以后再慢慢处理。”
他口中说的如此轻巧,可心里有几分沉重只有自己才明白,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就说出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尹子今非常聪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要是觉得不对肯定跑的飞快,他根本不敢吓着她,想吐露心事也根本无从开口。
如今忍的多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好几次都要脱口告诉她他喜欢她很多年了,可话一到了嘴边立马就咽了下去。他知道她一定会被吓跑,他也知道他一旦开口必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
等了太多年了,出口太过沉重。
尤其现在尹子今的身后的靠山塌了半边,就剩下他在她心里还算是个依靠,他怎么舍得亲手毁掉她的依靠呢。
所以他不敢说。不过裴巍有句话说的不错,不论怎么样,还是要先把人抓在手里,画到自己的圈里。
“得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放心,我跟陶阮都不会说漏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说。”裴巍说。
“嗯,有事肯定少不了你。”
裴巍起身坐到了车里,“那我先回去了,陶阮肯定还等着我呢。”
—
谢靳鑫回到了家里,夜深了,爷爷和薛叔都睡了,他一盏灯都没开,径直走到了客房。
客房这里有个大阳台,正好和尹子今卧室的阳台紧靠在一起,两边开了窗户就能摸到对方。
他开了窗,站在黑漆漆的阳台上,手里的烟亮着一个红色的火星。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摸出来看看,是尹子今终于想起来给他发消息了:“我没事,睡了,晚安。”
谢靳鑫轻笑一声,就对着这一个界面,一直看着。
忽然,隔壁的阳台响了起来,门被人拉开了,谢靳鑫一瞬间把手机关了放在旁边,另一手直接用食指和拇指将烟掐灭了。
阳台恢复黑暗。
紧接着,他听到寂静的夜色中,隔壁阳台传来了尹子今一声悠悠的叹息。
尹子今也没开灯,到黑沉沉的阳台里吹夜风,她抱着膝盖坐在小藤椅上,与之一墙之隔,谢靳鑫在旁边的阳台一动不动的陪着她,近的几乎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她待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直到她回了房间里,他还是守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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