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后,大伙都回了家,刘詹并没有想到,韩义会这么晚来拜访。他见到韩义,很是惊讶,不知说些什么,韩义上前施礼道:“刘老爹,在洪山堡住的还习惯吧!”
良久,刘詹略带惊讶道:“承蒙总旗大人照顾,俺们……俺们……俺们辽东子弟,得以有个安乐窝,大人的恩情俺们没齿难忘!”
“老爹您太客气了,都是大明子弟,何必说这些话呐!对了,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爹能否应允?”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老儿自当尽力而为!”
“老爹,跟你一起来洪山堡的这二十多人里,在晚辈看来,还是有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不知您能否帮晚辈一把。”
“大人的意思是?”
“晚辈是想让他们当兵吃皇粮,共同保卫洪山堡,至于军饷与粮食,我自当给予他们解决!况且,令郎孝文兄博学多才,我欲请他到军中任主簿一职,不知令郎能否应允?”
“哎呀……甚好啊!俺们……能够为洪山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俺们非常乐意!大人您这就跟俺回家,俺马上让俺家孝文拜见大人······”
韩义跟随刘老爹来到他的家中,进入院落,便听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原来是一首诗,好像又不是,听着好像是先秦时期的作品。韩义虽然不太懂诗文,但是感觉唐诗宋词以及汉赋三国诗词,好像都不是这种文风啊!其实,韩义也并不知道,这是诗经里的句子。
“孝文啊!总旗大人来看你,还不快出来拜见·······”
“父亲,孩儿这就出来·······”
片刻后,刘峰整理衣冠走出房内。韩义见他身着一身儒士装,头戴纶巾,脚穿青布靴,来到韩义跟前深施一礼,说道:“学生见过总旗大人!”
韩义还礼道:“孝文兄有功名在身,按本朝律不用行礼!”
刘詹说道:“这哪成,大人是俺们的恩人,恩同再造,礼数还是要有的。孝文啊!你先陪着大人聊天,我去沏茶······”
“大人请屋内叙话·······”
“请······”
在刘峰的引领下,进入屋内,屋内虽然简陋,倒是收拾的非常干净。一套自制的桌椅,正墙上挂着一副泛黄的山水画,两幅字,一面长桌,两侧摆放着疑似青花瓷的瓷器,中间一个疑似景泰蓝的圆盘瓷器,用一个木质支架支撑。一张八仙桌,左右两侧有两张自制的太师椅,做工较为精细。墙根摆放着两套书架,上面有几十本书,韩义走到书架前,用眼睛扫了以下书架上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些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诗经、春秋、淮南子等等。
当过老板的人,还真是不一样,从室内的摆放上,不难看出,刘詹还是一个比较注重生活细节的人,即使逃难还要将一些好的物品带在身边,屋内的物品,也许就是他们全部家当。
“大人请坐·····”
“刘兄请······”
“不知大人下榻寒舍所为何事???”
韩义说道:“孝文兄,韩某想你出山入仕,聘请孝文兄为洪山堡总旗官厅的主簿,掌管钱粮账册,塘报文书等,闲暇时可以教士兵们读书识字!”
“哦!只怕学生才疏学浅,误了大人的大事,还请大人另请高明!”一句话给怼了回去,韩义只好暗自苦笑。
“孝文兄,先不要推辞,你有所不知,洪山堡虽属边塞小城,确是一座扼守北塞,预警边塞的重地。往南则就是京畿重地,临近山海关一线,干系甚大,以我洪山堡之兵力,虽然能够抵抗一时,却以难抵抗鞑子的大举进攻。
此番请孝文兄出山相助,一则为洪山堡之长治久安做打算,二则就是想让洪山堡的士兵能够识文断字,也能培养洪山堡的下一代打下基础。
正所谓,百年大计,育人为本,孝文兄有功名在身,不用在下说,这其中的道理,孝文兄想必比在下更为清楚,还望孝文兄莫要推辞!”
“这······”
刘峰尚未说话,刘老爹端着茶壶走进屋内,说道:“大人的话在理,老汉也认为此事可行,孝文,你咋的能拒绝大人的好意呢!”
“父亲,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更何况我是一介书生,又不懂军务,如何从军啊!”
“老爹,孝文兄,误会了,军中主簿,一则是收发邸报文书,负责钱粮账册之类,除此之外,还邀请孝文兄教大家伙识文断字。洪山堡百废待兴,我一人之力难以完成,请孝文兄相助,真乃如虎添翼!”
“大人啊!老汉做主了,明日就让孝文到您那里点卯当差。”
“父亲,不妥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儿子乃是一介书生,跟一帮武夫为伍,岂不是枉读了圣贤书!”
韩义一听,心下有气,刘峰啊刘峰,你好歹也是读书人,什么叫做跟一帮武夫为伍,这小子还真是迂腐!
以后不敲打敲打,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明代的读书人,虽然有思想,有能力,思想顽固也是个毒瘤。
韩义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问道:“敢问孝文兄,读书人以何事为己任?”
“读书人以忠君爱民为己任,换言之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既然是如此,洪山堡虽是边塞小城,却也是大明之国土,这堡子里的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难道在孝文兄眼里,我们这些保卫边疆,守土抗敌之士,不是皇上的臣民,不是大明的国民乎?莫非在孝文兄的眼里,只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之尘俗???”
韩义说话间,眼神犀利的看着刘峰,刘詹老爹在一旁见韩义眼神犀利,还以为韩义要动怒,急忙上前说道:“峰儿放肆,怎么跟大人说话!要不是大人给与我们钱粮,分发住房,我等估计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
韩义的一番话,让刘峰无言以对,加上刘老爹的劝阻,他也该不知如何回复!因为他也非常清楚,韩义能收留他们,也能够带领洪山堡几十户民众抗击鞑子,就不难看出,韩义的能力之强以及他的强大魄力,足以令人折服!
适才自己说不愿意与一帮武夫为伍,确实有些过分,韩义虽面有怒色,却并没有迁怒于自己,可见韩义有容人之量,求贤若渴。
韩义深施一礼,接着说道:“老爹,孝文兄,非我韩义喧宾夺主,眼下洪山堡急需人才,我是求贤若渴,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海涵!”
刘詹见韩义如此礼遇,心中极为不忍,毕竟这是帮自己安家落户的恩人,他可不想让恩人为难。
他对韩义言:“能得大人如此之礼遇!俺们全家真是深感荣幸,孝文啊!你不能够忤逆大人,大人让你到衙门当差,也是为你的前程着想,别在这跟你爹我咬文嚼字,你若是把你所学到的,用于治理洪山堡,爹就以你为荣!”
听刘老爹这么一说,刘峰再也不好拒绝,便向韩义施礼道:“如蒙大人不弃,学生愿效犬马之劳!”
韩义还礼道:“韩义能得孝文兄相助,洪山堡定能够成为守卫北疆的边塞重镇。”
“大人,请用茶……”
一番交谈,韩义更是了解到,刘詹为人直爽,且精通世故,曾经做过生意,又懂得火药的制作工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韩义又怎能放过这个招揽人才的机会。
倒是刘峰,有些书生气,多少有点读死书死读书的习惯,虽然有读书人的气节,但过于迂腐。在韩义看来,还要好好磨砺刘峰,玉不琢不成器。
“刘老爹,您祖上是做鞭炮生意的,那老爹您对制作火药工艺流程可尽职否?”
“大人,这火药那就是一硫二硝三木!”
“啊?”韩义惊愕道。自己虽然对火药的由来略知一二,更知道黄色火药与黑色火药的差别,可对古代的火药制作工艺,了解的不多。
他似懂非懂的听着刘詹介绍火药的制作方法。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韩义内心都乐开了花。
“老爹,那制作火药的原材从哪里弄?”
“这玩意儿不难,只要有合适硝土就可以,可以从地里直接提炼。至于硫磺石,朝廷曾有所管控,除了世代作烟花生意的可有权使用硫磺外,寻常百姓家很难有此物。京师燕山一带就有硫磺的产地,大人也可从此处着手。”
“老爹,这烟花的制作方法与火药制作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密封得当,爆炸之威力非同小可。比如这冲天炮的烟花弹,如果制作的跟炮弹一样,杀伤力着实惊人。”
“大人果真是行家,俺们是祖传的烟花商人,俺的父亲曾经也为辽东总兵李成梁大人提供过火药支援。”
“李成梁?”韩义略有惊愕。不曾想刘詹居然还给辽东的官军供给火药。也对,在那个战火纷飞的辽东半岛,除了朝廷供给火药外,官军承认的火药供应商,自然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制作和使用火药。
“嗯,原来如此,老爹精通火药制作,事不宜迟,明日午后我等于府衙商议制作火药以及设立火药局一事。”
刘詹父子对视一眼,说道:“俺们自当遵从大人之命,唯大人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
“明日,我们商议火药局的具体细节,天色已晚,晚辈也不打扰了,老爹与孝文兄早早歇息,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