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炫酷的红色超跑驶进医院住院部的大门,稳稳停在住院楼台阶前,驾驶座上的孙浙转头对后排略带讨好地微笑道:“到了,希望二位对这次的旅程感到愉快。”
晏清歌向孙浙点头致谢,“麻烦你了,谢谢。”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孙浙受宠若惊,忙道,“那二人先进去吧,我把车停好了自己上去,梓洵住哪个病房我知道。”
孙浙开车离开后,任和心对晏清歌低声道:“清歌,今天谢谢你了,不是你的话,我现在可能还在那个房间里。”
晏清歌也想不到,任和心去退个课,居然会被男主人侵扰(的近义词,自行体会),冤枉任和心偷他家的东西,用报警来威胁任和心就犯,欲行不轨。
“和心,你可以报警的。”晏清歌没有平时的沉着冷静,今天她受得刺激太多了,先是陈茉替她被人从医院带走,后来任和心又被人欺辱威胁,“我不信天底下真的有可以漠视法律的地方,难道任由坏人行凶,好人只能吃亏吗?”
任和心闻言面上竟然带了一丝笑意,“清歌,这些话一点都不像你说的,这些话带着明显的陈茉风格,你们两个人互相影响,现在越来越像。”
一个从急公好义冲动莽撞渐变平和冷静,另一个从漠然冷视,如今也七情上脸。
晏清歌燕眸微动,她难以想象任和心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短短不到一小时把负面情绪消化得干干净净。
或者说,是隐藏得毫无痕迹。
“和心,万事不能只求和,有些事忍一时助纣为虐,退一步只会万劫不复。”这些话她把任和心从那户人家带出来,任和心说只要把课费结清,骚扰甚至企图侵犯她这件事就不会追究时,晏清歌已经开始生气了。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晏清歌情绪都不会这样激动。但是如果是动了她的朋友,她所珍视的人,她开始觉得无法忍受。
任和心摇摇头,想了想,上前去拉住了晏清歌的手,平静道:“清歌,这个世界上,总有光明覆盖不到的地方,哪怕是有,也需要耗费极大的代价才能得到,更何况,有时候甚至还得不到……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报警去法院,对那个人可能只是伤及皮毛。”
“而我却是要伤筋动骨。”
任和心的声质其实很圆润,没有什么棱角,她的冷并不是晏清歌气质清绝,天然自成的清冷,而是一种从世事百态中,透着垂垂老态、世态炎凉的冷。
不带一点情绪,甚至没有什么起伏的一句话,在这初冬时节,晏清歌从心底产生一种酸疼的情绪,冰凉包裹她全身,她原本心口的怒火熄灭,只留下燃烧的痕迹,蚀骨灼心。
“但是清歌,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这样的,这个世界也不会一直是这样的。”任和心握着晏清歌的手微微用力,“我遇到了茉茉,遇到你和时依,还有顾梓洵他们,如果世界真的要黑白分明,那最起码我还是看到了纯白的人,这是一种希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人要有信念,要相信这世界光明不死,正义不灭。
孙浙哼着小曲儿晃晃荡荡走回到住院部楼前,看清楚楼前还站着那两个熟悉的人影时,登时吓得曲调不成声,他想躲一边去也来不及了,晏清歌已经看到了他,他只好挂着灿烂的微笑走上前去。
“嗨~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进去啊,是不是忘记了住院病房的号码?”
晏清歌眼睛轻轻一瞟,“你觉得我记忆力不行吗?”
孙浙当即立正站好,“绝对没有!”加大音量,以示自己的诚恳之心。
任和心见状微微一笑,晏清歌拉着任和心向大楼里走去,“走吧。”
这次的病房是顾妈一手安排,她得知了第一手的消息,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安排了僻静的独立病房。
晏清歌出了电梯和顾妈迎面遇上,顾妈满面笑容,和三个小辈打过招呼,笑着说道:“梓洵这次算是立功了,把茉茉保护的很好,你们也不用担心,全面检查的结果刚出来,都是一些皮外伤,我就说梓洵身体好得很,抗揍着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孙浙弱弱地问:“寒君姨,你不生气啊?”
“我气什么?”顾妈奇怪地看向孙浙,“梓洵见义勇为是好事,就是阿浙你遇到这种事情,也会出手帮忙的,更何况,梓洵这是为了喜欢的女孩子,他心里美着呢。”
孙浙无话可说,顾妈看向晏清歌,道:“商商,茉茉这次是为了你以身犯险,我刚才已经代表你爸妈谢过茉茉了,你自己后面找机会再好好谢谢茉茉,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之前又叮嘱道:“下个月梓洵生日,你们是他的朋友,有时间都来吃个饭。”
等到顾妈走后,任和心道:“要是顾梓洵真的能和茉茉在一起,那婚后生活是不用担心有婆媳关系了。”
孙浙羡慕道:“梓洵爹好妈好自己也好,现在还能娶个好媳妇,他出生的时候拿得绝对是人生赢家剧本。”
“这媳妇是不是他的还说不定呢。”晏清歌开着玩笑,“想娶茉茉回家,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到了病房后,如果不是顾梓洵和陈茉都是一身病号服,那气氛和过节也没区别了,一派和气融融的祥和气氛。
王焕新和陈茉向来是最佳气氛组,赵时依和骆唯则是捧场组,顾梓洵挂着输液瓶,笑着听他们聊天。
孙浙进房间听了一会儿后,才知道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那个人是口腔医院里的一名外科女医生,在这次事件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天降神兵,沈姚木。
“江门雷家就是沈医生家的武馆,她随母姓,这也是雷家的传统,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要随母姓。”王焕新小灵通的名号还是凭借他的实力,稳稳当当戴在他的头上,“刚才都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江门雷家的传说,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这家人不好惹,特别是咱们当地,黑白两道谁不敬雷家三分。”
任和心难得主动发问:“那万一只有一个孩子,也随母亲的姓吗?他们家不在乎所谓的姓氏传承?”
王焕新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不论是谁当家,江门雷家这四个字是不能改的,当家的只要是雷家血脉就行,就说现在江门武馆掌门人就是沈医生的堂兄,随母姓秦,那可真的是一个高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任和心奇怪道:“一般这种世代相传的武馆,都会特别重视血脉姓氏,怎么这家这么奇怪?”
“江门比较特殊,据说武功是从少林寺中的一脉分出来的,具体哪一派就不清楚了,曾经历史上有过几次围剿少林武功,有个电影叫少林五祖你们看过没有,那是真事改的。”
赵时依给王焕新递上一杯茶,一屋子的人都在听王焕新的讲解,“不管哪朝哪代对会武功的人都是很忌讳,以武犯禁的事情经常发生,管理的也严格,江门出现以后,也遇到过灭顶之灾,男丁是主要绞杀目标,门户大乱的时候只有女性把整个家撑起来,而且立下这个规矩的掌门人在当地还是个异类。”
陈茉听得正上头,连忙催着王焕新说下文,王焕新道:“那位掌门人有个深爱的妻子,县志上没说因为什么,反正掌门人让第一个儿子随母姓,还继承了家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有传言那位夫人是个妖怪。后来江门差点覆灭,是这位夫人救了全家,从此这个规矩就立下来了。”
“比起来虚头巴脑的姓氏虚名,能把整个家族延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看那位雷家祖宗可比许多人有脑子多了,现在江门雷家百年兴旺香火不断,每一代人才辈出,就足够了。”王焕新做完总结陈词,咕咚咕咚直灌水。
众人纷纷称赞江门雷家的传统,陈茉笑道:“我觉得这个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我以后嫁个姓陈的,反正都是陈,我无所谓。”
躺在床上的顾梓洵被口水呛到似的,咳嗽两声,道:“跟谁姓我也无所谓。”
其他人用异样暧昧的眼光看向顾梓洵,只有在一旁的任和心罕见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不似平时面无表情,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