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但愿你能将我忘的一干二净
都说它是毒药,太容易让人上瘾,太容易让人发狂,太容易让人坠毁……
毒药。
聂郁桀的心紧紧的一抽,激烈的痛感冲击着慵懒的迷幻。覃霓苍白的笑脸在他脑子里晃动,他好想张开双臂将那娇小虚弱的身子抱住。耳边突然充斥着霍凯更趋向于指责的规劝,这让他心烦意乱。
覃霓于他,何尝不是一杯苦艾酒?是药,是酒,是毒。可以给他治疗胃痛,可以给他强烈的刺激和快感。可当他沉迷其中,带给他的却只是漫无边际的煎熬和痛苦。
既然是毒药,就该戒掉。
何况,已经先有了徐姿,他已经很对不起她,他的心,应该留给她。
徐姿是温和营养的红酒,不会让人醉,却是一种恒久潋滟的情调,久而久之,慢慢变成了一种永远荡漾的心底的情怀,让人,再也放不下。
覃霓起床化妆,浓浓的妆颜遮挡住身心的憔悴。换上黑白职业套裙,出门。
她想起聂泰来和她说的话,幸福可以争取。
抚摸着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温柔和不舍融入了她冰凉的血液,将她的生命慢慢加热。
聂郁桀对她有感情的,她一直这么认为。虽然她永远比不上徐姿,可他应该还会对她有所眷恋。
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她一度麻木沉睡的斗志,因为那流连的一抚,猛然苏醒。
“霍凯,送我回公司。”覃霓温和的笑着说,眼中闪烁着亮亮的东西。
霍凯坐在走廊里吸烟。
吸烟这个习惯可以传染,覃霓吸上烟后,他的兜里也会随时揣上一包。覃霓喜欢云南映像,他喜欢阿诗玛。
霍凯听到她的话有一瞬间的呆征,然后立即起身,“要不先去吃东西吧?都下午了,你才吃了早餐。”
“先去买手机,手机中病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泄露公司机密。”覃霓扬着眉,“你们那个叫什么什么的,电子技术专家,让他给我装个强悍一点的手机防毒软件。”
“肖帅。”霍凯边走边说,不将心中的疑惑表露出来,她要回公司干嘛?这个时候,她不该躲在被子里哭吗?“手机中病毒可以修的,干嘛重新买?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你手机里的防毒软件本就是他安装的,看来这个黑客很厉害。”
“不修了,我想买个粉红色的。”覃霓按电梯。聂郁桀担忧的看着她,“还是走楼梯吧?”
“没事。”覃霓笑着先进去,“早上是因为刚下飞机然后路上汽车又堵,这会休息好已经不影响了。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前几天只忙着吃了吐,吐了吃,哪里有功夫理会手机这东西,什么时候上了飞机关了都忘开了,刚才想打电话,才发现的。”
霍凯呵呵笑着跟进去,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想买个粉红色的手机?她一直用的都是商务手机,公司高层统一发放的,功能强大,系统完善。
两人先去数码城,然后吃东西,覃霓问过linda聂郁桀还在办公室后,便回了聂氏集团。
覃霓的突然归来引起了公司的轩然大波,各部门奔走相告,议论纷纷。“怪不得今天总裁的脸色又冷又臭,原来是打不死的小强又飞回来了。”
一楼前台,有人欢喜有人忧。刘娜无比怨念,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一千块的金额划到孟潞的帐下。
“你,还有你你你。”孟潞笑的合不拢嘴,明眸皓齿,花枝乱颤,顺序的指着另外三个,“我就说了,覃特助什么人,能在总裁身边一呆就是五年,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一个花瓶徐姿给打败。”
“切,再赌,这次赌注加大,我就不信了,会连输给你五次!”刘娜带头,另外几个前台美女一致点头,“同意,这次赌五千!”
要嘛输死,要嘛一把翻本。
“那这次又赌什么啊?”孟潞扬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毫无压力的样子。
另外四名美女商议了一番,然后异口同声,“赌他们两个的冰点三日之内不化!”
这个,孟潞有些踌躇。上次他们两人可是僵持了十几天呃,接着覃霓就消失,看聂总今天这脸色……
“行!”孟潞豪迈的伸手和她们击掌,覃霓可是她的偶像,她的奋斗目标。即使全世界都不看好她,她也要挺她!
“领导!你可回来了!”覃霓一出电梯,linda就守在门口迎接,先奉上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明显佯装委屈的说,“你不知道,你不在,我们这些苦命的孩子都累惨了。”
“真的?还是你也拿我打赌了?”覃霓一眼看出了她嘴角流溢出来的窃喜,“赢了不少吧?”
linda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跟在覃霓后面,沾沾自喜,“不多,一张宝马三系--”
覃霓眉头一皱,linda赶紧说,“的首期而已。”
覃霓眉头继续皱紧,附耳道,“如果有分成可以拿,我可以事先透露谜底。”
linda先是一愣,而后一惊,心里激动的开了花,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用只有覃霓听得见的声音连道,“谢谢领导照顾,谢谢领导照顾。”
linda的眼前,红色的宝马三系,立即幻化成了香槟色的宝马七系。
“总裁在办公室?”覃霓目不斜视的正色问道,linda立即收敛,“是,覃特助。需要我通报吗?”
“不用了,给我准备一杯热可可,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覃霓在众多目光中径直走进总裁办公室。
窗帘没有拉,也没有开灯,宽大的总裁办公室有些阴冷。覃霓闻到酒味,心尖一颤,快步走去休息室。门口,她迟疑了两秒,然后敲门。
半响,没有回应。
“boss?”覃霓开口唤道,眉心锁着,她闻到了艾芹的气味,很浓烈。
苦艾酒是要兑水喝的,或者拿来调制鸡尾酒。
覃霓急忙推门而入,看见聂郁桀衣衫半敞的躺在沙发里,满脸通红,间或发出痛苦的呻吟。
扫一眼酒柜,覃霓不安的跑到沙发旁,“boss,你还好吧?”
聂郁桀半眯着眼,不过不知道在看着哪里,明显醉酒的眸光颓丧忧虑,宛若一个受伤彷徨的孩子。
覃霓一阵心疼,忙跑到酒柜旁,拉开下面的抽屉,给他调制解酒药。
“干嘛拿酒作践自己,是因为恨我吗?可我都由着你了,还不够吗?”覃霓扶起他,眸中潮热,心里酸涩起来,将口杯送在他嘴边。
聂郁桀揪着眉头看她,微愣片刻,先是傻傻的一笑,不过须臾,笑容隐退,精致的面庞凄凄落落,迷离散淡的眸光转开,不说一句话,乖乖的把药喝了后便无力的躺下。
覃霓不大自然的身子微微一颤,熟悉的气息袭压而来,心底慌乱,却没有一丝拒绝。将口杯放下,她小心的睡在他的怀抱里,唯恐惊乱了他一般。
此时的覃霓,对于聂郁桀来说,就是荒漠中的绿洲。
迅速的拉过一张浴巾,浴室的玻璃门同时被打开。
覃霓低下头,湿湿的发梢水珠滴答。
“怎么是你?”聂郁桀摇了摇昏重的头,诧异,眸底那迷离的温情瞬间隐退,语气冷硬,略带一丝愠怒。
覃霓咬着嘴唇,等待心胸间弥漫的那一股酸涩慢慢的消退。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平静的语气压抑不住委屈。
面对他的讽刺,覃霓没有说话,走出浴室,带好门。
聂郁桀出来的时候,覃霓已经穿好衣服,画好妆,捧着一杯白开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看到他出来,覃霓立即放下精致的白瓷口杯起身,将置物柜上早就摆放好的干净的衣物捧在手里,迎了上去。
聂郁桀微征,眉目间毫不掩饰的鄙弃,可看到那双忧郁的大眼睛,视线移开,面无表情的由着她摆弄。
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穿衣服,像一个细致而体贴的太太,所有的动作都那么娴熟自然。
两个人都不说话,由着时间在悠长的沉默中慢慢的流淌。仿佛穿衣是多么神圣庄严的一件事情,不容分心,不容打扰。
给他扣好最后一粒扣子,套上西装,她仰头凝望着他,眸光眩眩,“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情,可以吗?”
“你说吧。”聂郁桀避开覃霓的目光,坐下,靠着背,头微仰,不耐烦却又耐心的阖着眼。
覃霓走近他,站在他跟前,微顿,然后鼓起勇气,“我会离开,不再打扰你们。可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她近乎是哀求的语气,听着让人心碎。
“不可以。”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面容冷硬,依旧阖着眼,密长的睫毛纹丝不动。
覃霓吸口气,“我是被冤枉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徐姿怎么样。至于沐虹为什么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指控我,我也想不明白。可是,自从我们阴差阳错的发生了第一次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没有间断过。我感觉有一只隐形却强大的手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让人猝不及防。”
看着聂郁桀无动于衷的俊脸,覃霓的心彻底的沉没。
也许,他压根就不在乎真相,只是已经厌烦了她,无比迫切的要将她踢出他的生命里。
她想夺门而去,可是,想着腹中那个娇小的生命,她默默的隐忍着,艰难的呼一口气。
“念在我也曾让你快乐过的份上,答应我这唯一的一个请求好吗?”覃霓的声音微颤,仰脸,挤出一个笑来,却是比哭还难看。像个卑微的乞儿,在无可奈何中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覃玥是谁的孩子?”聂郁桀突然张开眼问道,触及那一双虽笑着,却无比凄伤的眸,喉结涩涩的滚动,赤灼的凝着她,强调了句,“我要听实话。”
只要她肯说一句真话,哪怕她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那他也认了。
覃霓怔住,眸光忽闪着躲开。
为什么他要这么问?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有意义吗?
周筹岚狰狞狂妄的脸猖獗的在她脑子里笑着,姐姐的鲜血蔓延了一地。即便过了五年,那悲恸的一幕仍是那般的揪心。
不可以,玥玥的身世决不能让人知道,她该有一个快乐单纯的人生。仇恨和痛苦,让她一个人来背负就行了。
“我,和徐默的。”覃霓俯下头,用干硬的声音回答。
聂郁桀眼中的期待在讽刺中渐渐的隐退,他冷笑着。起身拉开茶几下面的屉子,拿出两个信封,递给她,“你的解雇信,以及足够你十辈子花销的安置费。手术今天晚上九点进行。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安排你和覃玥离开。”
他真的早就安排好了。覃霓难以接受的摇头,哀恸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残忍?说要孩子的人是你,不让我吃避孕药的人是你,而今你就因为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又要强行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好歹你也说过一句爱我,就算那是一句戏言,你也不该对我这么狠心无情——”
“你有爱过他吗?”聂郁桀盯着她的小腹打断她的控诉,暗眸中愈加的沉郁狠戾,“拿他要挟我,喝酒,吸烟,冒死坐飞机,这就是所谓的母爱?是我无情还是你无情?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
覃霓无言以对,他说的都是事实。眼泪再也忍不住滑下来。半响,她开口,做着垂死的挣扎,“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那也是因为我们之间,让我很痛苦。可是,当你真的决定要从我身体里将他拿走,我很惶恐,很痛心,很舍不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把他留给我,求你。”
“以前错了?现在就对了?作为一名医生,敢在早孕期间和一个让你痛苦的醉汉**,我该说你想男人想疯了,还是说你下贱到家了更合适?还是你认为低个头献个身就可以扭转局面?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我聂郁桀想要毁掉的东西,是绝不会手软的!你那虚伪的眼泪,还是收起来留给别人吧!”他讥诮的看着她,她的话让他的心愈加的难受。他们之间,就只让她痛苦,既然痛苦,两个人都痛苦,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恨不能用最最恶毒的话来回击她,才能泄愤一般。可是,说出口,并没有得到他所想得到的痛快。她的眼泪,落在他的心上,慢慢堆积……
卑微的心脏被最爱的人毫不留情的践踏,鞭策。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覃霓接过他手里的信封,连同她包里的那张五千万的支票,一起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烟雾中,她凄然转身,
“聂郁桀,但愿你能将我忘的一干二净!”
“领导,你这就走了?你的热可可,我已经换到第五杯了——”linda跟在覃霓身后,殷勤的一路小跑。
覃霓头也不回的冲进电梯,电梯门关合之际,她抱着双臂,蹲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