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立夏
孙卿卿极其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她放松了身体,故意把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厉晟舒身上。
而后,孙卿卿就像是异常愤怒地娇喝道:“王爷,您不帮臣妾说话也就罢了,居然还向着她。”
她故意如是说。
瞧见孙卿卿满脸带笑地说出这样的话,厉晟舒眼底光芒幽深。
他放下了孙卿卿。
低醇有磁性的声音在这房间内响起,厉晟舒思量稍许,下了命令:“巧心,你冲撞了王妃,罚你三月月俸,半月禁足。”
“什么?”巧心不可思议地高声喊道,下一秒又柔柔地跪坐在地上:“王爷,可是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下去。”厉晟舒却是不容置喙道。
被这样冷淡的一句话说的巧心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委屈巴巴地起身。
厉晟舒沉默了稍许,又略缓和了语气,再度道:“巧心,此番是给你个教训。既来了王府,那就要遵循王府里的规矩和礼数。”
“是。”
巧心委委屈屈地应下,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厉晟舒,眼中满是眷恋。
但厉晟舒却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孙卿卿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忍不住赞叹一声:“王爷果真好手段。”
既能够惩罚了巧心,可又给了巧心隐隐的希望。
若即若离,最令人欲罢不能。
“你还不走?”厉晟舒冷冷瞥了她一眼,语调毫无起伏。
甚至于,还有几分的凶狠。
这和方才那样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孙卿卿盈盈行礼,丝毫不在意:“这就离开。”
她离开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厉晟舒。
孙卿卿多嘴提醒了一句:“王爷还是要提防府内人,防不胜防。”
厉晟舒没说话,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一个偌大的瑞王府,里面自然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安插奸细。
如今,只不过多了些罢了。
厉晟舒的受伤,让一些人在暗中开始谋划他们的宏图大业。
他一向心里是有数的。
厉晟舒站起身,看着房间内挂在墙壁上的山水画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赵德。”
赵德从房间外走进来:“王爷。”
厉晟舒低声吩咐了两句。
厉晟舒醒过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这其中不乏有很多失望之人。
然而即使是失望,也有很多人正在看着瑞王府,甚至想看看,厉晟舒现在到底伤势如何。
他们想进来探望。
就比如现在。
赵德连忙把外面的情况快步进去汇报给了厉晟舒。
厉晟舒听着这话,这才睁开那双凤眼。
凤眼里完全是深沉光芒,仿佛一汪深沉的潭水,根本就见不到底。
他唇边泛起一抹冷笑:“这些老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王爷,需要我去把他们拦在外面吗?”管家躬身询问道。
“去,把王妃叫去,就说是本王不宜见客,让她把外面那些人给本王打发走。”厉晟舒坐在轮椅上,沉吟之后却是吩咐道。
他眼中有些兴味。
外面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他倒是想看看,她想怎么处置。
孙卿卿接到这样一个消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唾弃厉晟舒。
阿伶连忙起身为孙卿卿梳妆打扮,口中也是忍不住抱怨:“小姐,王爷怎么让你去和那些大人打交道啊?”
自家小姐可是根本就和那些人不熟啊。
还能是怎么。
孙卿卿不屑地想,还不是厉晟舒那个心思深沉的人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从未惧怕些什么。
思及此,望着铜镜中那张漂亮的脸
此番前来的大臣是吏部侍郎,姜希佟。
姜希佟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然而还是未曾瞧见里头有人出来,便是有些不耐烦了。
即便是四月里的日头,晒久了也是不舒服的。
他再度上前一步,面色有些威严问看门的小厮:“你们王爷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只不过是看看,也没这么严重吧?”
“抱歉大人。”小厮垂头,声音笃定:“没有王爷的吩咐,我们不敢开门。”
一连问了很多次都是这样。
姜希佟望着瑞王府紧锁的大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等早上上朝的时候,他一定要想办法参厉晟舒一本。
他打定了主意,便朝着王府的大门大声道:“没想到瑞王府竟是这样一个地方,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未曾有!”
声音大的,就像是害怕其他人根本听不到一样。
“侍郎大人。”一道清越的声音伴随着府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出来,“请留步。”
孙卿卿穿着一身藕荷色烟沙散花裙,步履移动间已现窈窕身姿,仪态也极为端庄。
她容色照人,为这闷热的天气增添了几抹凉意。
姜希佟回头打量着她,抱拳道:“想必这就是王妃娘娘了吧。”
“大人不必客气。”孙卿卿看他一眼,“是臣妾招待不周了。阿伶。”
她轻轻唤了一声。
阿伶瞬间就从孙卿卿身后出来,把已经准备好的小椅子搬出来,送到姜希佟身边。
而后她又麻利地放上了一杯茶。
“王妃娘娘这是何意?”姜希佟看着已经落座的孙卿卿,眼底有几分不解。
孙卿卿自若道:“大人已经在外久等了,不若在外歇息一会儿,喝点茶水。”
哪有这样招待客人的?
不请客人进去,反倒是把椅子和茶水都带到外面来,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看来京都中的传闻真不错,孙大小姐还真是痴傻不知礼数。
但她这般举动,姜希佟一时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思虑再三,还是朝着孙卿卿一抱拳:“王妃娘娘,我此番是前来探望王爷的,不知王爷他现在可否安好?”
“我记得王爷之前已经命人告诉了大人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孙卿卿笑了笑指出事实。
姜希佟神色有些郝然。
的确,之前已经被说过了。
也正是因为此,之前和他一起来探望的人都相继离开,但姜希佟却不想无功而返,便又留下来了。
他脑子转的快,刚想好了说辞:“我也是不放心王爷……”
但没说完,孙卿卿就笑吟吟地打断了他:“我知道大人您不过是喜欢在王府外面乘凉,所以才故意等了。
“这些我都明白。”
她说着,已经站起身,“臣妾还有些事,大人既是喜欢在这里乘凉,那臣妾也不奉陪了。”
说着,孙卿卿已经进了王府。
大门被再度用力地关上。
孙卿卿只是三两句就成功地把姜希佟打成了喜欢在王府外待着的人,根本没给人反驳的机会。
姜希佟感觉到旁边那些小厮隐隐投过来带着怪异的眼神,此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无比。
外边的情况很快就被管家传到了厉晟舒耳朵里。
厉晟舒听了,眼底泛起笑意。
这倒是像孙卿卿的风格。
管家前脚才刚刚汇报完离开,后脚赵德就走了进来,躬身汇报道:“回王爷,府里的内鬼是最近新聘请的一个园丁,名为高汉。”
“可确认了他的身份?”厉晟舒询问。
赵德恭恭敬敬又无比肯定道:“万分确定,老奴是跟着他一路到了国公府,造不了假。”
“行。”厉晟舒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赵德又把昨日孙卿卿在商铺里做的那些事情说了,神色间颇有几分感慨:“王妃可真是好计谋。”
“可不是。”厉晟舒起身,身材修长挺拔,抬手就抽出了书架中的一本书,翻看了两页:“她的心机深沉不下于我,往日里要多加提防。”
赵德一惊,连连应是。
连王爷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只能说,那些传闻是真的不可信。
厉晟舒目光深沉,忽然吩咐道:“王妃身边那两个丫头不太得力,去把立夏安排给她。”
言罢,他就起身,去了兰尘苑。
兰尘苑。
孙卿卿正在半靠着歇息,就看见厉晟舒已经带人过来了。
她起身,合上了书。
“你们都下去,本王有话和王妃说。”厉晟舒吩咐。
他虽是坐在轮椅上,可那种天生贵胄如今的气度从未改变。
下人们全部都退了。
而阿伶虽担忧,却也识趣地跟着退了。
孙卿卿直接问他:“什么事?”
她却是看都不看他,和其他女子特别不一样。
厉晟舒声音低缓笃定:“红儿的眼线身份已确定,是苏氏那边的。”
孙卿卿没有任何讶异神色。
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目光落在站在厉晟舒身后默不作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立夏身上。
厉晟舒顺势让开,介绍道:“今日的事,你做的不错。她,就赐给你了。”
“多谢王爷。”
孙卿卿没什么诚意地行了一礼,旋即来到立夏面前,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名为立夏。”
“立夏……”孙卿卿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目不斜视的丫鬟,目光闪烁,轻笑一声:“的确是个不错的丫头。”
厉晟舒望着她,双手交叠:“只要你别有不该有的心思,本王自是不会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