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公主的怜爱
碧叶小心翼翼的接过她手里的剪子,捉住城阳公主的指尖替她修剪起来,轻道:“也是因为她的姨娘快生产了,云小姐放心不下。”
城阳公主略叹了一口气,道:“那丫头是个有心眼的,合该操心些,你瞧瞧这满院子的姑娘,小子却没几个。”
“前个听三老爷的话音,很是盼着两个姨娘的肚子呢。”碧叶绞完指甲后,又取了小毛刷和杏仁油。
城阳公主慢悠悠的说,“能不盼着吗?他的三个儿子中,没有一个是中用的。”
她垂眸瞧着蘸了油的毛刷一笔一笔的画在指甲上,指甲变得油亮润泽起来。
“公主。”薛嘉晴盈盈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蓝玉香炉。
如兰花般清浅的香气渐渐在室内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仿若置身于空谷幽兰之境。
“这就是你这几日调的香?”城阳公主往鼻端扇了扇风,道:“不错。”
“谢公主夸赞,公主若喜欢,我可月月为公主调制。”薛嘉晴将这香炉搁在一旁,走到公主右侧的位置上坐定。
“那倒是不必了。”城阳公主对香粉的兴致向来很淡。
她睇了薛嘉晴一眼,叹她容貌清雅可人,若是个嫡女,只怕早早就有人家惦记了,想来也是有几分可怜。
城阳公主想了想,道:“待你出嫁,我会给你添一份嫁妆。”
听到这话,薛嘉晴自然是高兴的,公主这番允诺于与她而言还不够。
她羞涩一笑,又带着几分黯然,道:“几位姐姐还没嫁人,轮不到我,便是轮到我了。我的婚事,大抵也配不上公主您的嫁妆。”
头一句话还没什么,后一句话便有些过了。
城阳公主微微直起身子,离薛嘉晴远了一些,她尚未觉察,见公主没有表态,只好自说自话,道:“云妹哪儿去了?”
碧叶回道:“回西院瞧蒋姨娘去了。”
“到底是孩子,在别处住不惯呢。还是总想着回去。”薛嘉晴浅笑着,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
城阳公主纳罕的睇了薛嘉晴一眼。
从前不觉得这丫头惹人厌呀。怎么如今这话里话外尽在挤兑自家姊妹呢?几个嫡姐也就罢了,一个庶妹,也值得这样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
薛嘉晴到底是年轻了些,心性又不似薛嘉云那般沉得住,在公主跟前说多错多。
这香炉里的香饵渐渐烧完了,薛嘉晴起身想再添一些,却被碧瑶阻止了,“晴小姐,哪有这样用香的?烧了一炉,要静一静再烧,若是想起甚浓,反倒闻不出来了。”
碧瑶经年累月的在城阳公主身边,看得多也做得多,若是与小姐们站在一块,气韵也是不输人的。
薛嘉晴觉得有几分难堪,勉强的笑了笑。
庶女的份例里虽也有香,但份量很少,只是充充门面罢了。
薛嘉晴哪里知道这点香的规矩,就连她调的这盅香,还是从文姨娘那偷师得来的方子。
前日她在房中试的时候,薛嘉云就闻出来了,只是未点破。
薛嘉云从西院回到小筑,一进门又闻到了这股子香气。
“云小姐回来了。”碧叶端着剪子等一应物件,一转身就瞧见了薛嘉云,下意识道。
这话口吻平平常常,却有一种随和亲昵的感觉。
薛嘉云灿然一笑,点了点头。
在城阳公主跟前养了这些时日,薛嘉云倒是活泼了许多。
薛嘉晴将她的笑颜看在眼里,只觉胸闷,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城阳公主扬了扬手里的小金鱼,道:“你绣的这是金鱼还是鲤鱼?”
薛嘉云鼓着脸上前,十分自然与城阳公主笑闹。
“你姨娘如何了?稳婆可去瞧过了吗?”城阳公主随口道。
薛嘉云下针的手一顿,薛嘉晴也看了过来。
“稳婆?汤大娘吗?”薛嘉云懵懵懂懂的问。“是,县主问的就是汤大娘。”薛嘉晴连忙插话道。
“唔,姨娘说她昨日来过了,也在府里住下了,左右这两三日,姨娘就要生小妹妹了。”薛嘉云低着头,说话也有些含糊。
城阳公主见她东一针西一针的,将金鱼戳成了一条红目的鰟鮍,便道:“没这心思绣花,就别浪费针线了,替我读书吧。”
女孩甜糯的声音叫城阳公主觉得十分温暖。
她膝下就薛嘉燕一个女儿,性子顽劣,让她头疼得很。
丈夫薛鹳挂了个闲职,虽无独到建树,可对她一贯很好,从成婚那日至今,种种要求无有不依的。
府中姨娘也不敢生下庶出子女,因而其实也难看到年幼的女孩子。
薛嘉云今日回了一趟西苑,更叫她坚定了心里逐渐成型的一个念头。
轻且缓的读书声,让城阳公主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直到第一缕秋风从侧窗里吹了进来,在她耳后淘气的逡巡了片刻,激的公主醒了神。
一抬眸就瞧见碧瑶正拿着一块薄毯,蹑手蹑脚的准备给自己盖上。
碧叶和薛嘉云两人,不知何时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碧瑶在碧叶脑门上轻弹一下,她惊的倏忽起身,把薛嘉云也弄醒了。
薛嘉云眼里拢着一片迷迷茫茫的雾气,不知身处何处,望着公主就唤了一声,“娘亲,什么时辰了?”
众人皆是一愣,薛嘉云眨了眨眼,眼神恢复了清明,顿时脸色一白。
碧叶只觉得薛嘉云口误颇为可爱,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碧瑶看着薛嘉云瞬间煞白的小脸,忐忑的睇了公主一眼。
城阳公主用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清的神色看着薛嘉云,似有些许怜爱,可话说出口,却是严厉的。
“你私下唤你姨娘为娘亲?”
薛嘉云当即摇了摇头,小声道:“姨娘不许。”
城阳公主张口欲言,却听薛嘉云继续道:“我只在心里偷偷叫。”
这老老实实的样子,不知道该说是愚蠢,还是坦然不设防。
“即便是偷偷叫,也是不许的。”城阳公主再度开口,语气却也和缓了许多。
薛嘉云乖顺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她虽这样说,却低下了头,一滴眼泪砸在大拇指上,她慌忙将手往衣服里藏,却听城阳公主道:“怎么,委屈了?”
薛嘉云抬起头,慌忙道:“不委屈。”
一边说,眼泪却争先恐后的从眼眶里挤出来。
她又急又气,慌里慌张的用手去擦,擦到一半,却又僵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