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亲自疗伤
在昏暗的夜色下,西院门口的血色斑驳的碧色衣裳莫名显眼。
薛嘉琦正抱着个竹盐罐子一脸惊愕的站在廊下,她一贯是个爱幸灾乐祸的,也叫门口的这瘫软肉吓着了。
薛嘉琦的确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但到底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
薛嘉琦以为,这生活中最大的伤害,不过是嫡母的几个巴掌。
薛嘉云与水宛朝门口跑去,眼见快到了的时候,薛嘉云却慢下了脚步,不敢接近。
绒儿毫无知觉的被人随随便便扔在这里,身子都是扭着的,手臂被压在身子底下,指尖像是插着一根根管子,潺潺的往外渗着血。
水宛半跪在绒儿身边,她身上没一块好肉,鞭痕四斜,像是案板上一条已经改好了花刀的鳜鱼。
水宛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能在不给她添新伤的同时,又把她给扶起来。
“小姐。”水宛不知所措的唤了一句。
薛嘉云却转身跑了,大声喊道:“等等我。”
她飞快的跑回自己的偏阁,将床褥都扔在了地上,露出下边四根一人宽的木板来。
她的床不似姚氏院子的那般阔气,是整个的大红木雕花。
也幸亏如此,郑令意才能将木板从床上拆下来,她先是抱了根木板出来,又抱了条褥子出来铺在这木板上头。
“水宛,把绒儿挪到这木板上,咱们给她抬进去。”薛嘉云强作镇定的说。
文姨娘和棉儿听见了动静,也出来帮忙了。水宛和棉儿两人,总算是轻手轻脚的把绒儿给挪了上去。
曹姨娘早早听见了外头的响动,只是碍于薛嘉云的嘱咐,不让她下床。
过了好一会子,文姨娘才走了进来,对曹姨娘道:“姐姐,绒儿挨了些打,不过人还清醒,只是没力气过来见你,你们俩还是各自休息吧。”
曹姨娘听了这话半信半疑,不过文姨娘来床边坐了下来,显然是来看着曹姨娘,不让她下床。
曹姨娘也生育过一个孩子,知道这坐月子讲究的地方多了去了。
从前还在闺中的时候,她曾见隔壁家的娘子坐月子时,吃饭着急了些,噎了一下。此后每回吃饭,总得噎一回,回回不落。
原以为这姚氏在趁自己在月子里的时候兴师问罪,没想到掠过了她,往薛嘉云和绒儿身上撒气。
可薛嘉云和绒儿如今也回来了,虽说都是满身的伤,可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举动,也着实不像姚氏的作风。
曹姨娘对文姨娘道:“妹妹,外头可有生什么事儿吗?”
文姨娘不知道曹姨娘的心思,一头雾水的反问道:“什么事儿?”
曹姨娘自己也说不清楚,摇了摇头,探着脑袋往门外看去,盼着能瞧见绒儿好端端的走进来。
文姨娘挡在了曹姨娘跟前,端着那碗重新热好的白粥,道:“姐姐,吃一口吧。便是想探消息,也得等明朝了。”
曹姨娘不想给旁人添麻烦,便点了点头。
文姨娘出去的时候,悄悄把薛嘉兰拿来的药给拿了出去。
绒儿被安置在偏阁了,原本棉儿想把绒儿抬回婢女屋里的,不过婢女的屋子在西院的最里边,若有个磕碰的,绒儿更要受苦了。
而且奴婢的屋子冬寒夏热的,也不利于绒儿养伤。
绒儿的衣裳都破了,水宛和薛嘉云各拿了一把小剪子,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衣裳剪了开来。
绒儿身上满是鞭痕,还有一条打在了耳边侧面上,如今已经血凝了,想来是最开始的刑法手段。
还有臀肉上的板子痕迹,这不仅仅是疼痛,更是折辱。
指尖上的甚至还有一根长针残留着,两个小指指甲都被拔掉了,血肉模糊的叫人不忍看,若有一片羽毛落在这指尖,也会叫巧罗疼的打颤。
水宛和棉儿已经哭得不行了,更不敢伸手去拔那根针。
只有薛嘉云一滴眼泪也不曾落下,只专心致志的往巧罗的伤口上伤药。
绒儿还没有醒,只是时不时的痛呼一声,略微扭动一下,倒叫人放心些。
“你们按住绒儿的手,我来拔针。”薛嘉云死死的盯着绒儿的指尖,道。
水宛握住了绒儿的手,对薛嘉云道:“小姐,要不,奴婢来吧。”
薛嘉云摇了摇头,她咬着牙,动作又快又果决,水宛只觉绒儿的手轻轻弹了一下,那枚断针就出现在了薛嘉云的手里。
薛嘉云用纱布裹了长针,拔出了针,她的手才开始轻颤。
水宛自认没有这本事,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坚持逞强。
“云小姐?云小姐?”门外忽传来女子的轻呼声。
薛嘉云分辨出这声音,很快反应过来,道:“是老姐姐身边的画儿。”
她出去一瞧,果然是抱着许多伤药而来的话儿。
画儿见薛嘉云袖子上沾染了血迹,明白她是在给绒儿治伤。
毕竟同是婢女,她心里倒有几分感动,温声细语道:“云小姐,我们小姐也算是上了心了。”
“是,我知道。绒儿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三姐姐。”薛嘉云这话,自是真心实意的。
画儿却有些不敢受的样子,轻道:“云小姐也别这么说。我家小姐去求夫人,也叫骂了一顿,后来是外院出了大乱子。夫人一时间顾不过来,才把花姑姑从刑房给调开了去。绒儿姐姐嘴又硬的很,问不出什么,这才作罢了。”
一听到外院出了打乱了,薛嘉云一愣,道:“什么乱子?”
画儿方才跟在薛嘉兰身边,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顺口道:“好像是诚公子身边的伴读书童,叫游公子一拳给打死了。这书童是打小跟着诚公子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诚公子拿了马鞭要抽游工子,可他又不会武,反倒叫游公子夺了鞭子,不留神在诚公子脸上抽了一鞭。”
薛诚是国子监主簿,若不是有城阳公主这个大伯母这面大旗在,他这芝麻绿豆大的从八品官,也没几个人会放在眼里。
明日并非休沐之期,薛诚脸上挨了那一鞭,自然不能去国子监了。
以他那清高自傲的脾气,只怕是比死了个伴读还要气。
难怪姚氏会把绒儿放回来,薛澎几日不来后宅了,薛嘉云原本揣测着他今日会来,可那两个宝贝疙瘩出了这样的事情,今日定是不会来了。
薛嘉云想起绒儿身上的鞭痕来,只觉无比解气,面上却一脸哀愁的对画儿道:“原是如此,谢谢画儿姐姐特意还来送一趟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