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雪夫人的红翠楼又成上了牌局，有些牌搭子是白天在去了何家后约好的。

　　吴老爷又带了两位新客人来。

　　一位是纺织店的花老板。

　　另一位是开钱庄的宋老板。

　　当晚吴老爷手气很好，一连串地在和满贯。

　　吴老爷不停地笑着：“阿雪，快来！我又赢了，我倒楣了一辈子，和了这副牌，从此否极泰来？”

　　吴老爷喊着笑着把麻将撒满了一桌子。

　　雪夫人站到吴老爷身边，轻轻地按着吴老爷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吴老爷，快多赢两盘，回头花老板他们的钱，我来吃你的红！”

　　宴席结束，客人都回去后，雪夫人才坐下来，揉揉发酸的脚，一名丫鬟过来给她揉肩膀。

　　雪夫人看着刚刚还喧噪混乱的院子和屋里，此时已经静悄悄的，桌上一片狼藉。

　　她叹了口气，自己坐着这份活，确实被人背后嚼了不少舌根，不过，谁在意呢？

　　总要活着。

　　……

　　钱朵朵又接到了红翠楼的订单，又是一百碗奶茶。

　　钱朵朵虽然对雪夫人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但是还要养家糊口，这奶茶还是要卖的。

　　毕竟，雪夫人是大客户。

　　红翠楼新的一场宴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这次来的多是年轻男女，宴会也比较风雅，不只有打牌，还有对诗、猜谜、作画。

　　他们有些人挤做一堆在抢着对诗，有些人在在猜谜语。

　　整个院子塞得寸步难移，男男女女都嘻嘻哈哈的，热闹得了不得。

　　院子里挂了红色的小灯笼，有几个穿了制服的年轻将士，拿着刀在空地上比划，于是一些姑娘便趁势尖叫起来。

　　夹在那些混叫混闹的年轻男女中间，钱朵朵的头都发了晕，好不容易才和苏喆挤进了人群，找到了对接的婆子。

　　婆子接了奶茶，去拿钱，顺便去拿上次的奶茶桶。

　　钱朵朵倚在一根柱子边，观看那些人猜谜。

　　过了一会，弹奏乐曲的乐人、跳舞的舞女也来了，总有十几来人。

　　他们上了院子前的舞台，衣履风流，跳了几段舞，下面的人卖座地尖叫。

　　正当现场舞女十分卖劲的当儿，有一个衣着华美的美丽夫人走了上来，她一站上去，底下便是一阵轰雷般的喝彩，她的锋头好像又比众人不同一些。

　　那个女人站在台上，笑吟吟地没有半点儿羞态，不慌不忙回头向乐人们一示意，便唱了起来，声音慵懒迷人。

　　钱朵朵在灯光下，认出她来，这就是雪夫人。

　　婆子出来结了帐，还了桶，钱朵朵也就没理由待下去，和婆子告辞后，他们又穿出去要走。

　　正当他们挤出人堆离开院子的当儿，突然有人在钱朵朵身后抓住了她的膀子叫了一声：“钱老板！”

　　钱朵朵一回头，看见叫她的人，赫然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雪夫人。

　　“钱老板，我是朱红雪，你可以叫我阿雪。”雪夫人笑吟吟地望着钱朵朵说道。

　　钱朵朵朝她上下打量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回话，一群小姑娘便跑来，吵嚷着要把她挟去唱歌。

　　她先和她们比了个手势，凑到钱朵朵耳根下说道：“过两天你到我家来，我有事找你。”

　　她转身时又笑吟吟地悄声对钱朵朵说道：“钱老板好久不见，刚才我也是老半天才把从人群里认出来呢。”

　　之前雪夫人也说过要见她，谈生意的事情，可是因为雪夫人实在太忙，见面的事情就不了了之，对接的一直是个婆子。

　　这次她主动提出要和钱朵朵见面，钱朵朵也是惊讶的。

　　老实说，要不是之前在何家碰过雪夫人，她也要被雪夫人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这样的美丽的人，居然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过了两天，红翠楼果然差了一辆马车，丫鬟带了张邀请函来奶茶店，接钱朵朵去吃晚饭。

　　钱朵朵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雪夫人屋里还有其他的客人，是两桌打牌的夫人，今天没有宴会，大家只是普通的打牌，因此比起寻常时候，雪夫人并不忙。

　　雪夫人看见她来，就拉她去另一个房间，坐在一个圆桌边上。

　　不一会，丫鬟便端上了头一道菜来，是一盆烤全鸡，一个碧绿色的大瓷碗里盛着香喷喷的一只烤母鸡。

　　另一个丫鬟拿着小刀来分解烤鸡。

　　钱朵朵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雪夫人笑吟吟地握着她的手：“钱姑娘，快点多吃些，这烤鸡冷了就不香了。”

　　钱朵朵拿了筷子夹了块鸡肉送到口里，嚼了嚼，味道美得很，然后舐唇咂嘴地叹道：“雪夫人家的菜，味道到底不同，连烤鸡都比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吃。”

　　雪夫人笑得弯了腰，“你喜欢吃就好。”

　　钱朵朵吃了八分饱就没再动筷了，看着桌上十几道剩下的菜，都是味道非常好的菜，浪费了。

　　雪夫人见她吃饱了，又命丫鬟打扮了些肉和糕点给她：“我啊，很喜欢和钱姑娘吃饭，钱姑娘可要常来啊！”

　　自那次以后，隔四五日，雪夫人要来接她去红翠楼一趟，也不说什么事，就是吃饭，还送她很多吃的。

　　一来二去，她和那些打牌的夫人也熟悉了。

　　有时候三缺一，她也顶上了。

　　雪夫人很少入局，她总端张椅子，挨着钱朵朵身后坐下，替钱朵朵点张子。

　　她跷着脚，手肘子搭在钱朵朵肩上，嘴里却不停地哼着歌儿，声音犹如黄莺般悦耳，她能把一首歌唱出各式各样的名堂来。

　　有时她们打多久的牌，雪夫人便在旁边哼多久的歌儿。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唱歌了，雪夫人？”有一次钱朵朵忍不住问她道。

　　雪夫人依旧笑吟吟道：“以前我家里穷，就出来找工了，但是年纪小，找不到事，就在酒楼里唱歌，刚开始唱得一般还被人赶下来，后来慢慢才学会的。”雪夫人笑着答道，当然，她刚开始没被辞退，自然是因为长得好看。

　　“钱姑娘，你还不知道呀，”旁边的诌夫人笑道，“我们这里都管雪夫人叫黄莺嗓呢！”

　　“邹夫人又拿我来开胃了，”雪夫人说道，“快点用心打牌吧，回头输脱了底，又该你来闹着熬通宵了。”

　　众人又打牌，说说笑笑，玩到很晚才散去。

　　……

　　认识雪夫人才是三四个月的光景，有一天，钱朵朵在集市买茶叶，碰见邹夫人在那儿挑茶叶。

　　邹夫人一见了钱朵朵，就一把抓住她的膀子叫道：“钱姑娘，你听说没有？雪夫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