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萧重华看着眼前的一大堆奏折,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问道“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
“因为琼花宴的事情,林家人和小姐走动越来越少。如今,她几乎都在院子里待着。
何家那边已经和林老爷搭上话了,双方都有那个意思。只是,何家少爷的名声有些……”
说话的人,正是林染秋身边的大丫头烟霞。也是离开姑苏城之前,皇帝萧重华借老太君之手送出来的密探。
萧重华道“就是要名声不好的,你最近几日慢慢把何家公子的底细细细说给她听。汪直,那边催得紧点,林府的罪证收集差不多了,就送到何家去。”
“是。”
跪在地上的烟霞,此时是搞不清楚,皇上到底是喜欢自己家小姐林染秋,还是不喜欢。
若是喜欢,为什么要把她推入如此境地。若是不喜欢,从在姑苏开始,沿途一直有人护着。
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细。这都还是皇上亲自过目的,这份荣宠若是说出去,值得整个后宫的女子艳羡。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帝王心思,更难测啊。
烟霞回到林府的时候,林染秋脸色苍白,病恹恹地歪在床榻上。
身边的小丫头还想喂些汤水进去,可林染秋却把头扭到一边,眼泪默默地滑了下来,看得人心疼。
好容易才养起来的一些肉,这又要掉下去了。
尽管从姑苏来京城这一路,已经和林染秋有了情谊,为了自己家人,烟霞便狠下心来。
她按照萧重华的吩咐,装作不经意,趁着林染秋躺在床上的时候,说起来那何家公子的事情来。
“什么?男子竟然还可以和男子……”
小丫头到底年纪还小,才十二三岁,未经人事,又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烟霞道“可不是,之前还以为老爷心疼咱们姑娘,专门找了这门亲事。谁成想,这何家公子竟然是眠花宿柳,养小相公!还……”
还在床上躺着的林染秋,其实没有睡着。她心事重,一年到头,也睡不了几个安稳觉,身子才一直这么弱。
自从知道家里给安排亲事并非那人之事,对她来说已是晴天霹雳。本以为那人只是惫懒无用,靠家产过活。
没想到,这人竟然……
自五岁起,就未曾见过的父亲,竟然选了这么个夫婿,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再或者还有别的……
母亲先是骂父亲无情,后来却来劝说,那何家到底也是几代的书香世家,根子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小毛病罢了。
这过日子,和谁不是过呢。
既然和谁都一样过,为什么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想想到这里,十分委屈,支撑着身子起来,来到桌案前,研墨润笔,洋洋洒洒写了五页。
写完后,看也不看一眼就塞进信封,就怕忍不住哭起来。
接着,林染秋就开始盼着,天天催促烟霞去看看有没有从姑苏来的信。
其实,她哪里知道,她写的每一封信都被送到了萧重华那里。烟霞每次寄出去的时候,都要晚一天。
而信的内容,烟霞也没有看过,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处理这些信件。
萧重华看了这次的信,不禁笑了,“看来,时候快到了,得再添几把火才是。”
“皇上,那这次的信是否还需要减少一部分,然后再誊抄一遍?”
“不用,”萧重华道“在后面再加点东西,要让赵嘉,看了忍不住想要过来京城带着她一起私奔。”
汪直的心都要跳出来。
从皇上在意林染秋开始,赵嘉也冒出来了。他以为皇上会做掉这个眼中钉,可是没想到,这赵嘉就这么活蹦乱跳了这么久。
而且看这样子,还要更久,皇上是要赵嘉看着自己和林染秋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啊。
想到这里,汪直真不知道,是该替赵嘉庆幸,还是替他……
“放心,若是写了这些,赵家人,定然是不会让这封信到了他手上的。万一日后对质,这罪责可是在赵家人身上啊……”
果然,那信才三日就到了姑苏,恰好是赵嘉跟在赵颂身边到外地拜访名师去了,信就到了顾氏手里。
顾氏一看是京城来的,心里就不舒服。她一直以为,儿子都是因为林染秋而耽搁了,早就将她看成是祸害了。
只是碍于亲戚颜面,而且人又走了,才没有发作。没想到,这林染秋还从京城里来了信。
现如今的赵嘉,好容易上了道,可万万不能再被勾引了。
于是,顾氏便拆了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了,当下就气得,差点立地成佛。
“好你个狐媚子,好好的爷们,都是被你们这起子祸害,带偏了。如今竟还想……”
“姨母,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见到陈栖梧过来,顾氏直接把信扔给她看了。
陈栖梧疑惑地打开信,才看了一会,脸色就变了。难怪姨母如此生气,这林姑娘回了京城之后,怎地如此……
前几页倒是还好,这最后一页,简直……
两人都不知道,这是后来加工过的,根本不是林染秋所做。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多是如此。
没人是全知全视,不可能知道所有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可是,却有人因为这个,来指责别人。
难怪孔子要说,人不知而不韫。
陈栖梧想了想,依林染秋的为人处世,断不会写出这东西来,可上面确实是她的字。
“想来林妹妹她是……”
“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一个女子,如何能写信自求允婚?说什么,此生非君不嫁,还有……”顾氏摇摇头,闭眼道“我真是没法说了,长在身边好几年,如今可算看清她是什么人了。”
“那姨母,这封信……”
“断然不能给嘉儿,若是再回到之前的样子,那可如何是好。”
“可是,他已经知道京城来信了,若是不给他,还不知道闹出什么。”
顾氏面有难色,但就是不松口。
陈栖梧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我先前仿过林妹妹的字,他们都认不出来。如今照着写一封,督促表弟上进的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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