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月冷,对影愁眠。
白衣女子换了姿势,双手抱棺,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身影后面,再次踏入了当日小孩苏祁误闯入的小坟包,也是白衣女子和赵鸿飞徐颖他们相遇的地方。
这出坟包很奇怪,别处都是密林丛生,层层叠叠的树荫,挡住月光,一点也透不进来。
可是,这个小坟包周围却是寸草不生,好像专门空出来这片地方另有他用似的。
若此时有人来到这里,定会感觉到在别处体会不到的透骨冷意,还有一股诡异肃杀之气,让人真是半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白衣女子先一步飞到那身影面前,看着这个穿着夜行衣,身姿矫健,看不出年龄的男子身前,用一口流利的大烽官话问道“我前两次醒过来时候,是你救了我。”
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是这都是第三次醒过来了,还是遇到了他,就一定不是了。
男人面对着白衣女子,隔着面具,叫了声,“曲凤溪。”
简单一个名字,好像是咒语一般,白衣女子立刻紧张起来,差点抱不紧手中的棺材。一直被人叫妖女,魔女,又有多久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她再一次抱紧了怀中之物,对她来说,那好像不是口棺材,而是她的护身符。只有抱紧它,才会感觉到安全,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六月月半,皓月当空,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两人沐浴月光,立于一个坟头前对峙。
“曲凤溪,你已经遇到那个人了吧。我帮你找其余几样东西,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就好。”
白衣女子皱眉,但是她知道这人的本事,思忖片刻,她微微点头……
梨香院里,赵鸿飞默默在心里扒拉一下朝堂上的人,里面倒是有好些个人担着大将军或者是轻车都尉的头衔,但是,能打仗的老资历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一旁等着抢军功的人倒是不少,各家的勋贵子弟,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这里挤啊,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安排了。
“据说已有几个人选,平西侯萧启父子、还有老将钟洪文,以及苏侯爷,还有朝堂上的几位将军,但到底是谁,还最终未确定下来。”
现在这些人,好多都是从原来的定国公徐宁手底下出来的。
不得不说,徐家嫡系真是厉害。跟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徐奇就不用说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徐宁跟徐瑞。
前者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更是养出来青出于蓝的三子一女,这一家子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任务。
后者,是千年难遇,百年难求的神算。
就算是现在看着很不起眼的徐明珠,也不容小觑。
徐颖坐得好好的,就感觉到赵鸿飞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温暖柔和,一时间让她有些不自在。
来到这个身体,难不成也真成了十几岁的女孩不成?既希望别人关注,又有些害怕别人的目光,真是个矛盾的年纪啊。
“公子打算如何安排?”
赵鸿飞收回目光,思忖一下,他觉得萧重华毕竟上钩战场,也知道此事不能儿戏,想必不会太荒唐吧。
“你先去趟京城,随时关注,一有消息,马上飞鸽传书。”
苏焕苏子丰,点头应下,然后出去找刚才的那个女子了。
只是,当他出来之时,原本在树下背着口棺材的白衣女子却不知去向……
他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在多年前就经历过。空虚、荒凉,好像天地间忽然只剩下自己一人在茫茫无际的雪中独行……
只是,他没有感慨太长时间,那白衣女子也就是曲凤溪从小坟包那边回来,来到了梨香院里跟赵鸿飞和徐颖要住处。
“什么?你要在这里住下来?”徐颖有些接受不了,刚才还准备和他们拔刀相向的人,为什么就能这么厚脸皮回来要住处了。
曲凤溪答应了那人,便要做到,“我会呆在你们身边一段时间,保护你们。”
“我们不需要你的保护,”徐颖没好气道“有你保护,说不定还死的更快点了。”
白衣女子曲凤溪并不当一回事,只是看向赵鸿飞,道“她能代表你们的意思?”
南疆之人向来重承诺,曲凤溪本人也是如此。可如果是他们提议的话,也不算是自己违规,想必那人也不能说什么。
赵鸿飞正要说什么,就看到义父徐瑞急匆匆进来,挡在徐颖面前,跟曲凤溪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厉害。若是您肯屈尊,这些小辈自然是求之不得。”
曲凤溪见没有摆脱这些人,眼里有些失望。不过她很能想得开,留在他们身边,其实还可以经常见到他呢,这也是一大好事啊。
就这样,曲凤溪就留下了,而且就住到了苏家三姐弟的房间旁。
小苏祁因为误闯坟包的事情,现在还昏迷着。为了能更好照顾他,赵鸿飞就把他们姐弟三人带进了离赵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街的院子里。
这里环境比他们原来郊区的房间要好上不少,只是,这小苏祁在用了很多药之后,依然是那个样子,没有起色。
曲凤溪搬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孩子的样子,顿时了然,当下问道“需要我去治他的病吗?”
顾秋和羊角辫大惊失色,齐刷刷道“你能治?”
曲凤溪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在看到赵鸿飞点头之后,径直走到了苏祁的房间,并且把里面的人轰出来就开始治疗了。
没有人看到她的治疗过程,只是众人在门外足足呆了一炷香时间,才听到了小苏祁那中气十足的哭喊声……
徐颖此时便知道,这曲凤溪是有些本事的,但是依旧因她在那次差点杀了赵鸿飞,而心怀芥蒂。
曲凤溪好像也能觉察到这一点似的,没事不往徐颖那里凑。或者该说,她就喜欢在屋子里待着。
出来的时候,或背或抱,总带着那口棺材。别人野游踏青,都是三五好友成群结队,白日里驾着马车去郊区转转。
而她却是,一身白衣,一口棺材,走哪带哪,时不时还对着棺材说话,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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