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内院中,孙氏自言自语道:“大丫头年纪轻轻就吐血,恐怕年月不保,纵然今后命长,终是个废人了。”
孙氏的陪房孙大媳妇道:“幸好已经聘了人家,眼看着就要迎过去,以后是生是死,也看她的造化了。”
孙氏扫了她一眼,一个年纪大点的嬷嬷扯了一下孙大媳妇的衣角道:“夫人是这意思吗?什么叫做看她的你瞎说什么了。大小姐要嫁的可是敬安王府,而且还是嫡出的三少爷。
怎么可能是那些小门小户能比的,每日燕窝人参吃着,太医看着,怎么会有事。”
孙氏原本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赵明蕊,一听这么说,心里轻松了不少,认为真真儿是给继女赵明蕊找了门好亲事,也算是对得起她之前的孝敬了。
“派几个机灵点的去伺候着,别再出什么纰漏了。要是出了事情,两家的亲事结不成了,老爷怪罪下来,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孙大媳妇和孙嬷嬷连连点头,待孙氏吩咐完了才退了出去。
孙大媳妇出了门就呸了一声,背过人更是骂得起劲,“这个没用的贼婆,东府的主是一点也做不了。那明姑娘喊了她好几年的娘亲,一年四季的衣帽鞋袜,真是白瞎了。
换了个这样的亲事,就剩下一口气的男人,也要嫁过去,等着守寡呢。”
孙嬷嬷连忙看看四下,确定无人之后,才拧了一下孙大媳妇,道:“小点声,你婆婆让你过来可不是惹事。”
孙大媳妇蔫了一下,辩解道:“婶子,我也没说假话啊。夫人就是从赵府里暗自补贴了娘家不少东西,所以才在东府格外抬不起来。
好容易生了个五小姐,这才好点。可是东府里的几位爷可都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以后有个万一,那可不就是……”
孙嬷嬷也愁眉苦脸地道:“这有什么办法呢,夫人是续弦,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而且现在国公爷那年岁,凭他再和多少年女子,子嗣到底是没办法了啊。所以,咱们还是有一天过一天,多给家里留点。
以后不管是瑾大少爷,还是瑜二少爷,哪个继承了东府,使些银钱,也好继续谋差使。”
孙大媳妇连连点头,可是又想到什么似的,道:“不对啊,这两位爷都是庶出啊。要继承也是赵璟,赵三少爷啊。”
“谁让他年岁还小,今年也才十三。就算是他娘是国公爷的第二任夫人,出身书香门第,那也没什么用啊。
一年四季的供给不缺,但是手头可有闲钱?”
孙大媳妇连连点头,“这些少爷小姐,听着好听,看着风光,还不如我们这些人了。”
“可不是,”孙嬷嬷道:“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瑾大少奶奶出身一般,嫁的也不算好,可是她会管事,能讨老太君喜欢,东西两府里面谁敢找她的麻烦?
明姑娘倒是出身不错,是赵国公府的嫡长女,还不是要嫁给一个病鬼。”
瑾园中,瑾大少奶奶顾瑞珠吃完饭正在和秀儿在灯下做女红,赵瑾在一边床上躺着。
“据说刚才东府里,好一阵热闹呢。”顾瑞珠边说边看着赵瑾,道:“据说是东府里的明姑娘好像是求到内院大夫人那里,说是想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赵瑾好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这可由不得她了,府里养了她十几年了,也该给家里出份力。各府里养女儿,不就是这个用处。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的,世家有权有势之时,嫁出去笼络人心。家道中落之时,嫁出去换些银两。有哪家是真为女儿着想了。”
顾瑞珠听了急眼,“瑾大爷可是忘了,我也是从世家里出来的。你倒是说说聘给你,是笼络人心,还是换取银钱啊。”
赵瑾最怕顾瑞珠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平日里娇艳的眉眼此时也变得尖利了不少,浑身带着刺儿,一扎出血。
“我就说个玩笑话。”
顾瑞珠道:“这哪里是玩笑话,明明是你心里话。你心里就是这般想的,才能说出口的。”
秀儿连忙打圆场,道:“大奶奶您生的可是个哥儿,霖哥儿如今才几岁,哪里会发愁这些。”
睡在偏房的赵霖这个时候恰好醒过来哭了,顾瑞珠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下榻到隔壁抱孩子了。
赵瑾从床上起来,三步走到榻边,一屁股坐在秀儿身边,搂住她,道:“还好你们少奶奶把你给了我……”
说着就要过来亲热,秀儿连忙推开他,道:“她可一会就过来了,她是收拾不了你,可对我倒是能下手。”
赵瑾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镯子给了秀儿,道:“这是我上回和敬安王府的二公子喝酒的时候,他给的。”
“敬安王府的二公子?”
“对啊,”赵瑾道:“这婚事还是他牵头,我才告诉你们大奶奶,一并撮合的。”
“你也拿了不少吧。”秀儿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内幕了,“我只是奇怪,好好的,敬安王府的二公子怎么就能知道府里还有位明姑娘?”
赵瑾笑道:“也不知道我那妹妹是什么时候被这二公子看到了,便生了这心思。”
秀儿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隔壁偏房里顾瑞珠的声音传来,“快过来,霖哥儿起痘了。”
秀儿和赵瑾对视一眼,马上朝着偏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