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儿离开小树林后便直奔相国府,对于询问那夏免的名字她也是一时兴起,她既没有问他何许人士,也没有问他现居何地,若是有事相求,又怎么能寻得到他?
“金簦?”苏韵儿疑惑道,“你跪在当门口做什么,怎么受伤了?可是惹着小姐不高兴了?”
苏韵儿刚回到院子就看到金簦可怜巴巴的跪在门口,在苏韵儿听到金簦说太后硬是要见苏云嫣时,心下不由一紧,后又听金簦说太后已经走了,又松了口气。
如今太后已经回宫,想必苏云嫣是不知道金簦还跪在这里了,于是她打发金簦下去休息,让他寻个大夫好好瞧瞧,自己进门看看苏云嫣的情况。
“小姐?”苏韵儿推门进去,看到苏云嫣正站在桌前练字,走过去一看,一张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祁字,心下叹一口气,却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韵儿今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苏云嫣放下笔,缓缓转过身,对苏韵儿一笑。她只着了一身里衣,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面色有些苍白,眉间笼着一丝轻愁,看起来却又别有一番韵味。
“碰上了点事,不过也没什么。”苏韵儿边说边取了件披风披在苏云嫣身上,扶她到桌前坐下,“方才我打发金簦下去休息了,那丫头跪了一晚上了,怪可怜的。”
“哦?”苏云嫣有一丝疑惑,随即又明了,面上有一丝愧疚,“倒是委屈她了。”
“今日太后来寻小姐,可是跟小姐说了些什么?”苏韵儿执起一把桃木梳,边帮苏云嫣整理披散的头发边问道。
“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又是些拿叶大哥来威胁我,让我进宫后尽快赢得盛,取得后位的话罢了。”苏云嫣叹了口气,望着自己写的字双目有些放空,仿佛透过字便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其实姑母这又是何苦,入宫之事横竖我也跑不了,我也断不会做那等送牌位进宫的荒唐事。”如今她不开心,倒不是因为要进宫,而是因为她这个一向她的姑母竟然为了利益苦苦相逼。
“小姐想通了便好。”苏韵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拿出首饰盒和零嘴儿来试图转移苏云嫣的注意,可苏云嫣瞧了眼首饰只说苏韵儿安排便好,象征性尝了口零嘴儿就说赏给金簦,无奈苏韵儿也只能服侍她睡下,让她不要多想,避免久思成疾。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离苏云嫣出阁的日子就还有三天,相国府上下又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起来,苏韵儿要做的准备基本上也都做好了,如今也只需要帮衬着下人们装饰装饰相国府便好。
“韵儿姐姐,可是找着你了,相爷夫人在花厅等你过去呢。”苏韵儿踩在木梯上,左手扶着红漆柱子,身子前倾,右手举着一盏大红灯笼刚想挂上房檐便被金簦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不由愣了愣,“哎哟,韵儿姐姐,这个我来吧,你快去相爷夫人那吧。”金簦看着苏韵儿呆着不动,以为她是想先挂好灯笼,相爷和夫人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了,于是急忙抢过苏韵儿手中的灯笼,推搡着她让她快些走。
苏韵儿看着金簦的冒失样无奈地笑笑,把手中的活交给她便径直奔向花厅。
“奴婢韵儿见过相爷、夫人。”苏韵儿走近花厅,对着坐在上首的苏振庭和明月裳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苏振庭淡淡的道,虽然她低着头看不见苏振庭此刻的表情,不过从他的声音判断,此刻他一定是双目含笑的。
“是。”苏韵儿应道,起身的同时也整理了下衣裙,“相爷和夫人唤韵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听到苏韵儿问话,苏振庭转头看向明月裳,明月裳会意,脸上浮起笑意,优雅地起身走到苏韵儿身边,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这些天你照顾小姐辛苦了,今天让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进宫后招呼着些小姐,如今她还不懂事,看人看事还不如你通透。”
“相国府待韵儿有养育之恩,韵儿自是不能忘恩负义,定当好生服侍小姐。”苏韵儿福身行一礼,坚定的道。
“如此甚好。”明月裳满意的笑笑,笑意直达眼底,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交给苏韵儿,“这些钱你先收着,虽然嫣儿进宫了也有例银,但宫里四处都要打点哪够啊,这些事嫣儿怕是做不来的,进宫后你拿着这些钱,自个儿宫里的下人该打点的就打点,这些个眼高手低的才会尽心服侍小姐,你也能站的住脚,对你们日后生活也好些。”
“是,奴婢受教了。”苏韵儿接过钱,小心的收好。这是明月裳给她女儿的,她自是不必再故作谦虚的推辞。
“唉……”明月裳注视了苏韵儿良久,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终是叹了口气。
“夫人若是有什么话想对奴婢说尽管吩咐便是,权当奴婢是个哑巴,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苏韵儿睁大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明月裳,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忠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月裳听苏韵儿如此说,眼含溺却又有些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泄愤似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打出生起相国府就不是把你当家生子养的。我是想着,你与嫣儿那丫头一般大,如今她要出阁了,按理我也应该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踏踏实实过日子,可嫣儿那丫头又让我放不下心,让你进宫照看着她却也是耽误了你,我……唉,韵儿,你可怪我有私心?”
明月裳满脸愧疚,苏韵儿相信明月裳是真心为她考虑的,这也更加坚定了她与苏云嫣一起进宫的决心,更何况,前世她十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读书呢,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夫人,奴婢这会儿还没有嫁人的心思。奴婢若是嫁了,小姐又进了宫,先不说小姐在宫里如何自处,就这宫里宫外一墙之隔,奴婢此生怕也是难见着小姐两回,奴婢自幼与小姐一块儿长大,也是舍不得小姐的。”
苏韵儿说完看着明月裳依旧是紧皱着眉,又急忙补充道:“奴婢还听说,进了宫的宫女可比大府大院里的小婢子好多了,都说进了宫的更懂规矩,与一般府第里的庶女比起来,京城里那些个的小官员反倒是更想娶出宫的宫女做主母呐。”说到这,苏韵儿双手托腮,做出一副花痴状,“说不定奴婢以后还能当个官太太呢。”
“噗……呵呵呵……”看到苏韵儿这个样子,明月裳用手绢掩着唇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儿后,明月裳也心知苏韵儿是在安慰她,略带疼惜地摸了摸苏韵儿的头,“你能这样想也好,日后我定要给你找个好婆家,若是婆家亏待你了,就回相国府来,夫人养你一辈子。”
“夫人……”苏韵儿感到鼻头一酸,眼眶有些润湿,感谢的话却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咳……”苏振庭清咳一声,让苏韵儿和明月裳都回过了神。若不是他出了声,苏韵儿都要忘了苏振庭就坐在上首了。苏韵儿暗暗低笑,没想到一身书卷气的苏振庭,还是有些书生脾性的,内院之事一概不插手,全由明月裳做主。
听到苏振庭的提醒,明月裳平复了下情绪,笑着对苏韵儿说:“好了韵儿,你下去忙吧,回去把银票收好。”
“是,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