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璟和乔理两兄弟在乔老夫人面前还是很得宠的,南启国的百姓迷信,因为双胎向来难得,他们便认为双胎之子是祥瑞之兆。且两人又是府里长房嫡出,除了二房庶出的祺哥儿外,他们便是最小的。
因此虽然一回来乔国公便要求他俩好好待在家里头,俩人还是可怜巴巴地求到老太太跟前跑了出去。
还带回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看着面前少年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又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放在了榻边的小桌上。
“卿宝,你可觉得好些了?外面真的太热闹了!我和阿理去看了舞狮…你若是想出去玩,我便去求了爹……”乔璟叨叨地说着话,却被乔理冷冷打断:“若是爹知道你出去他会先把你的腿打折。”
看着他们俩耍着嘴皮子,乔眉却忍不住地想落泪!
上辈子因为她的缘故,她的三个哥哥都没能善终,甚至大嫂生的麟哥儿都没能活过三岁,活活冻死在大雪天里!
乔眉攥紧了指尖,强忍着泪意。
向来大大咧咧的乔璟没注意到妹妹的难过,把桌上的糕点小食全拎了过来,想尽数塞进妹妹怀里。
乔理却一声不响地将他拎了出去,脸上冷冷的。
抑制不住眼泪,乔眉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她跌跌撞撞地扑进乔理怀里,埋在他还不算宽阔的胸前,大哭起来。
是她错了!
是她识人不清!
面容清冷俊逸的少年难得地有了一丝无措,他不甚娴熟地一下一下安抚着妹妹的脊背,乔璟亦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又急急忙忙地逗着乔眉笑,连乔玉也不吃糕点了,急揣揣地望着她。
不过几个人都只以为乔眉生着病比较脆弱,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并未有多猜想。
而乔眉在泪眼朦胧中被两个哥哥哄着,只觉得上辈子白活了,竟然又哭了鼻子……
因为乔眉身体还弱着,今夜守岁时乔老夫人特地让她好生在院子里歇着。到了半夜老太太有些熬不住也去睡了,府里横欢的就是几个小辈们了,尤其是乔璟。
冬日悄无声息地过去,雪白的梨花俏立枝头。
乔璟乔理两兄弟又回了仁启堂,乔璟走的时候泪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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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乔玉穿着一身撒花软烟八幅罗裙出现在清平院时,乔眉还小小地惊了下,不由地看看自己身上裹的薄氅。
乔眉还未来得及感叹,乔玉就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般扑闪着翅膀投进她的怀里,又笑嘻嘻地抬头,嘴里咬着块桃酥同她说着悄悄话,“四姐可听说了?三姐姐的亲事定在了七月。”
七月?
乔眉挑眉,那可比前世晚了整整三个月啊。
院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前头跟着林嬷嬷,她指挥着后面捧着托盘的丫鬟进来。
“嬷嬷?”乔眉有些好奇地喊她。
林嬷嬷笑着指那些丫鬟,“姑娘,这是夫人从丝蜀坊采办的布匹,夫人让你挑挑,这几日好吩咐下去给你置办衣裙。”
乔玉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眸子里不仅有惊讶更有疑惑,“丝蜀坊吗?不是说那里每日只会卖出十匹布吗?”一匹的价格就足令人咂舌。
乔三老爷虽然疼乔玉,但本身在朝堂官职不高,所以俸禄更是不能和乔国公比拟,像这种布匹乔玉也是一年难得买一次,如周氏这般大手笔地买是没有的。
大伯母可真有钱……
虽一眼便看破乔玉心中所想,林嬷嬷也只是笑,并未答话。
乔眉却是不好奇的,周氏的母家本就是南州一带首富,族里更是出了几位在朝廷举足轻重的官,当年景国公迎娶周氏时,周氏本身随带的嫁妆就数不过来。
何况这丝蜀坊本就是她外公在京都的产业之一,后来随嫁给了周氏,这事儿是除了景国公谁也不知道的。但如今乔眉重活一世,这事自然也知道。
乔眉起身,让乔玉和她一块儿挑几匹。
送走乔玉后,林嬷嬷才同她道,“过些日子便是百花宴,宫中定然是要给姑娘您下帖的,所以夫人这几日在忙着给你选衣物首饰呢!”
乔眉已经许久未进宫,她这一病便病了大半年,她不由地想起之前周氏同她说的“这百花宴就是给太子殿下选妃的……”。
想到这,乔眉冲林嬷嬷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窝,“那便有劳嬷嬷了,我去娘那看看。”
清平院是景国公特为周氏所建,主院三面临湖,不仅风景甚好气候也格外怡人。
只是乔眉五岁那年曾被堂兄周仪奕给推下小池子里,虽说池子里水浅,人未出事,但从此乔眉有了惧水的毛病。恐乔眉害怕,周氏便搬离了主院,只居住在次院里。
可上辈子的她,却一直对周氏敬而远之。
穿过阔庭,踩着褐色的石阶,乔眉脚步微顿。上辈子她最后一次来见周氏便是在这,彼时她凤冠霞帔,着一身如火般娇艳的嫁衣,期盼地在这里驻足等待,而周氏却在屋子里未曾出来。
当时她只觉得心有些凉,更多的却是娇羞,是对未来日子的向往。根本不曾去细想,她的母亲该有多难过,多绝望,她的女儿所嫁非人啊……
可笑当时她还觉得周氏不爱她,连嫁人这等大事都不露面。
乔眉拾回思绪,静静拂过眼角的泪,迎面便瞧见了周氏身边的大丫鬟青竹。
青竹仍旧是一副漠然的神态,她冲乔眉行了礼,又道,“夫人在里头候着姑娘。”
乔眉点头,又看了眼庭中的初初绽放的春意,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万事万物皆初始,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