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提起乔老夫人,李嬷嬷的神情又冷了几分,前些日子她被冤枉成要谋害乔眉的幕后凶手,若不是齐氏苦苦哀求,她如今就站不到这里了!
李嬷嬷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敛了几分刻意的怒容,她道,“三小姐您的婚事定在了七月初五,如今虽才四月中旬,但怎么说也该提上日程了,二夫人便亲自去八宝阁选了几样头饰。”说着她又从后面婆子手上接过一个较大的锦盒,“这是夫人特地给您置办的嫁衣。”
说完,她竟然化了那冷面容,一笑:“老奴在这恭贺三小姐觅得四皇子这样好的如意郎君。”
乔慧接过锦盒,温笑着目送她们走远。
“小姐……”兰儿抽噎着起身,脸上有道明显高肿的掌印。
头顶上的日头慢慢升起,落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上,明朗的日光透过枝桠照在乔慧柔弱的面容上。
“兰儿,你跟了我也有五年了吧。”她的眸子里不觉地划过一丝不耐,“我知道你忠心姨娘,可现在你要明白,谁才是你的主子。”
兰儿捂着脸,发觉她话里的冷意时,惊愕地抬头。
乔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警醒她:“在我身边,这样没脑得罪人的时候,没有下次。”
兰儿只忽然觉得喉间干涩,颊边的痛都淡淡隐去,心里只莫名慌得很,她又连忙跪下,声音喑哑起来:“小姐您别误会,姨娘将奴婢给了您,奴婢便生是您的人,怎么敢又旁的心思。”说着她又给了自己一掌,“今日是奴婢犯糊涂了,平白连累了小姐……”
“起来吧。”乔慧打开那锦盒,那套艳粉彩绣千水裙曝在阳光下,艳俗得厉害。
瞬间乔慧便冷了脸,锦盒和衣裙重重被丢在地上。
登时兰儿吓得不敢起身。
……
“什么?”
“李嬷嬷啊,她冲三姐那冷嘲的,二伯父都不管他后院的事吗?”乔玉一脸奇道,“一个奴婢也敢对小姐大吼?要是在我院子里,无须我娘发话,我爹定然都要将她们发卖出去的。”
乔眉听着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当年徐姨娘诞下五公子祺哥儿不久,便被齐氏要去养在她院子里了,徐姨娘便泪声俱下地去求了乔老夫人,才得同意让她一人搬去二房的主院里住。那时乔慧也不过才十一二岁,正是需要母亲怜疼的时候,可偏偏,徐姨娘把她丢下了。
乔眉还记得,前世的乔慧借四皇子攀附上五皇子谢予之后,改名换姓成了五皇子府里令人艳羡的侧妃。只不过那时候她同齐勋章成婚不久,住在齐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偶然一次谢予之来府里商议要事,他带了乔慧前来,乔眉这才知晓的。
思及前世种种,她心里又不禁抗拒得厉害。
乔眉看她一眼,不禁拍拍乔玉的头,“小孩子家家的,去打听这些做什么,以后这些话别说了。”说着她又往手中的绣笼刺了两针。
“啊,”乔玉尖叫,“四姐姐你快别学我娘——哎,你这……绣的鸳鸯可真好看,只是怎的只有一只?”
“这是白鹤……”乔眉一把夺回,有些懊恼。她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可不论是那时候还是如今,绣活都能以惨烈来形容。
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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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苑堂。
“老夫人,二夫人来了。”赵嬷嬷放轻了声音,对那坐着阖眸的老太太道了一声。
乔老夫人睁开眼,眼里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让她在自个儿房里好好反省?”
赵嬷嬷道:“二夫人说是有事向您说道。”
“让她进来吧。”乔老夫人揉揉眉心,道。
进来的齐氏着了一身碧青的石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氅衣,看着倒是贵气极了,远没有以前和二老爷吵架时泼妇般的样子。
“娘。”齐氏伸手为乔老夫人倒了杯茶水,奉到她跟前,哀哀地道,“儿媳已经知错了,但李嬷嬷跟了我十多年,我是知晓的,她绝不是会害卿卿的人啊,您快别生气了。”
“行了!”人精如乔老夫人,瞧她这模样便知她有事儿,接了那杯茶直接道,“都求到我跟前来了,到底是何事?”她顿了顿,又道,“别又再道梁柏的不是,哪个男人在外头没个红颜知己啊,他只纳了一个徐姨娘已经是给足了你的脸面。”
“你个做主母的,也该大度些,该想着早日为夫君诞下嫡子,整日和那些粗俗的女人较什么气?”
“是,儿媳知晓了。”齐氏攥着手,想到要求的事,又忍着气软声应喝着,“今日前来,是为我娘家的侄儿,他唤勋章,明年三月便要参加科举了,我想在府里头寻一处地儿给他……”
“那既如此住下来便是。”乔老夫人点点头,她最是喜欢读书人,可惜府里的几个小子都不是读书的料,老大的长子从军,那两个小的在书堂里都要多加管束才能安稳念书……至于老三的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齐氏立马欣喜地笑:“多谢娘!我这便去安置。”说着告别乔老夫人,匆匆走了。
出了景苑堂的大门,李嬷嬷在那候着,见齐氏出来忙上前:“夫人如何了?表少爷该能住下了?”
齐氏却没有了方才的欣喜,只点了点头,想起方才乔老夫人教训她的话,低声咒骂了一句:“老虔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