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公和周氏还没来得及请罪,撞乔眉的“罪魁祸首”就被许顺拎了过来。
正是最小的九皇子。
他已经快十岁了,个子都及乔眉腰边了,平日里李贵妃受宠,连带着他也吃得滚圆,胳膊腿儿都是肉,刚才那一撞也是撞得实打实。
乔眉皱巴着眉,她脚踝开始隐隐作痛,被他手肘挥及的腰骨好似要断了……
“放开我!放开我!狗奴才!”
那边言语激烈,乔眉听了不由有些咋舌地望去。
李芊月是李贵妃的侄女,她以往也是时常入宫来陪李贵妃,同九皇子相处时间也长,现在九皇子的脾性算是学她学了个十成十。
此时的九皇子小脸涨得通红,令人吃惊的是,他不仅叫骂着,眼泪鼻涕还一块落了下来,显得异常狼狈。
九皇子闹腾的动静极大,许顺拽他都拽得有些吃力。
“许顺。”谢怀锦冷着眼瞧了会,才淡淡地出声示意。
许顺立马松开了手,心里还是有些战战。主子原先是要他绑了九皇子,可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啊,哪里敢这样放肆,只好换成拖着他了……
“你欺负我,你算什么太子!”九皇子终于得了解脱,扭头就是冲着谢怀锦就是口出惊言,“父皇知道了他会废了你!”
众人都皱了眉,这李贵妃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许顺神色更是一凛,登时喝道“放肆!”
前面的啼哭声终于止住了,乔眉看见拎着裙摆跌跌撞撞、跑来的美艳妇人,不就是方才他们腹诽的主儿——李贵妃。
可现在昭仁帝薨逝,后妃们在后宫过得应该甚不如意。而李贵妃这几日,也不知是如何了,现下竟发髻散乱,面容被泪水浸出一道道斑驳。
她一动,就显得愈发狰狞。
李贵妃一过来便拉了九皇子,手颤颤地捂住他的嘴,九皇子口中的那句“狗奴才”才没能再吐出口。
她又转了头,眼里满是泪光,陡然地,她双膝一软就直直地、朝谢怀锦跪了下去。
“母妃!”九皇子瘪着嘴忍住哭意,小手使劲儿去拽她,要让她起来,“母妃你不要跪他,不要跪……”
可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直打得九皇子头歪了一边,话都噎在喉中,他眼里闪着泪光,怔怔地看着李贵妃,似是有些不相信她会动手。
李贵妃别过头去,狠了狠心对着青白石砖地面,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下去。
这简直吓到一边凑热闹的乔眉了,李贵妃再怎么说,都是昭仁帝的妃子,这对于谢怀锦来说,她同寻常人家的继母无异。
就算昭仁帝死了,她名义上的身份在这儿,也无须向太子磕头赔罪啊……
不过很快,乔眉就明白了——李贵妃含着泪道“太子爷,本宫……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只是玖儿年幼,他不能没有母妃啊……”
她说得泪声俱下,乔眉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明了。
南启历来有规矩,皇帝殡天后,若无拟定的遗旨,就得挑选一位受宠的妃子,看守皇陵。
说白了,就是殉葬、活埋。
李贵妃比淑妃还年轻,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白白送命?
乔眉仔细想了想,前世的李贵妃好像活得还挺自在,得了个太妃的头衔,蜗隅后宫一角。
“若你不愿去守陵,那换九皇弟去罢。”李贵妃哭得不成样子,谢怀锦眼眸中却依旧波澜不惊,只将冰凉的目光放在了九皇子身上。
“母过子替,倒也不失好法子。”他一字一句地道,从他唇边出来的话,像是滚了一圈儿蜂蜜的毒药,直刺得人痛。
李贵妃忍不住高声尖叫,“不!玖儿怎么能去皇陵?他可是陛下的子嗣,朝中的大臣不会应的!”
谢怀锦只轻轻地扫了她一眼。
九皇子也被他的话给惊着了,他惶恐地拉着李贵妃的大袖,弱弱地躲在她身后。
他虽然年幼,但不是无知稚童,守皇陵就是将活人封在陵墓中,直至死去。
想到这些,九皇子脸色惨白,他才不要去守陵……父皇死了便死了,关他什么事?
待李贵妃厉声嘶吼过后,慢慢才冷静下来,她的神色一下子萎靡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前就将他捧到了天上,跟眼珠子似地对待。
现在,要让她亲手害他,她怎么会!又怎么做得出来?
“不,不……”李贵妃跌跪一边,她满眼的泪,身上还是繁复华丽的宫装,髻边的金钗都仍然那般夺目。
可是她却只能哀哀地道,“不要伤害我儿,我去、我去守陵……”
在许顺的眼色下,李贵妃身边的宫人将她搀起来,扶着她回了宫里。
九皇子回头瞪了谢怀锦一眼,最后也踢着步子,追着李贵妃去了。
整了这么一出,至少在景国公和周氏眼里,稍稍放了些心下来。
太子还未登基,昭仁帝的妃嫔之事他是不好插手,可这种前朝决议的事儿,她们再来置喙就显得不妥当了——在旁人眼中,这不是瞧着太子还未坐上皇位,明晃晃地滋事生非么?
乔眉凝着眉,虽然她不赞同这种同活埋人无异的法子,但她也对李贵妃起不了半分怜悯之心。
她可是个记仇的,去年的百花宴李贵妃的挑拨,还有后来李芊月上门来的挑衅,她乔眉是半点都不会忘。
“国公爷、国公夫人,这边请。”
许顺见自家主子步伐落了半步,他机灵地上前一步,在侧边为景国公和周氏引路,嘴中还在介绍着御园中的奇花。
谢怀锦的步子不徐不疾,始终领先她半步,乔眉不由微微侧头看去,这才发觉他眉目间尽染疲惫之态。
下意识地她就道“殿下多久没合眼了?”只是说完她便后悔了,有点想给自己两下。
这问的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关心,倒像审人似的!
但谢怀锦却很快地答了,“并不是…孤方才小憩了会。”
他的语调里有些轻松,若不是这疲态不能作伪,乔眉当真以为他是在高兴了。
“噢…”乔眉硬着头皮接着搭,“殿下要多保重身体,毕竟南启就靠着您了,若您身子垮了,肯定又会有人……”
乔眉暮地闭了口,她本来越说越顺畅,哪里知道一下子又偏了重心……差点提了不该提的。
他应也是焦心忧愁罢……哎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还咒些不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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