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青弦收拾碗筷,董岩来找她,说有批药运到府上,说是范夫人给她的。
叶悠一听立即和董岩去接手,她把药材放到她隔壁房间,然后选药材到厨房开始制作假死药。
做完假死药已到亥时了,她看了一个时辰的百草全书,书写一张买下客栈的契约后梳洗打算睡觉。
房内,叶悠躺在床上,明眸凝望离她十几步距离,在木色地板上铺被子的青木。
目光深思。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叶悠想到。
其实她可以开口问青木,只是青木看样子不愿说,她不想勉强她,等她亲自告诉她。
长夜漫漫,房外刮着的冷风声,吹起花盆树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偶尔打破这深夜宁静。
青弦打开鎏银珐琅镂空三足香炉添了把香,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立刻弥漫着整间房间。
气息很是香甜。
青木铺好被子转身见叶悠发呆地盯着自己,喊道:“小姐。”
叶悠听到她的叫喊声回过神看向她,神情堪尬。
盯人看不要紧,盯着看失了神也不要紧,被盯的人叫回神才要紧,因为太堪尬了。
在雕花刻云的床上,以手挂头侧卧的叶悠脸上露出堪尬的神情,在柔黄的灯影下显得妩媚生动。
“看来明天不单要买大一点的桌子,还得多添置一张床,免得你们守夜睡地板受了凉。”叶悠把堪尬的神情敛去道。
青木点头同意叶悠的说法,然后去灭灯,只留了一盏青纱屏画八角宫灯照着房间。
以手挂头侧卧的叶悠放下手,正躺,清澈的如山泉的双眼在灯影下泛着别样的光茫,如墨黑的深夜里闪烁着光的星星点点,最终闭上。
这是她穿来的第四个夜晚。
一日早,天空灰暗。
叶悠打了个哈欠起身,青弦刚好捧着金色铜盆进来,红玉看着放在火盆上烘着的夹袄,红桃服侍她起床。
叶悠梳洗完毕后,看着红玉拿着的夹袄:“我要穿我包里的男装。”
红玉道:“姑娘,外面天冷,您那身男装太单薄,穿在身上会受冷的。”
“天冷了,有多冷。”叶悠道:“青弦打开窗给我看看。”
青弦犹豫一下去打开紧闭的窗,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得所有人身上的衣裳翩翩飞舞。
好在屋里烧着地龙,吹进来的冷风倒也不冷,只是脸上感觉微凉。
叶悠挥手,青弦连忙关上窗。
怪不得一大早起来看到了窗户紧闭。
冷厉的风还是冷厉的风,只是气温下降,冷厉的风变成能入骨的寒风。
“今天真冷。”叶悠感慨,伫立伸开双臂让红玉为她穿上夹袄。
她环顾四周,发现没见青木的踪影,问道:“青木去那了?”
“青木姐姐在厨房等新鲜热腾的早饭!”红桃充满青春朝气地笑道。
叶悠望着红桃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心情变得很好。
“姑娘,你今日要戴什么。”红桃捧着首饰匣子让她挑选今天想用的首饰。
“随便吧!你看用哪个就用哪个。”叶悠看着首饰匣子华美或精美的首饰,有些头晕。
她望向托着一面镜子照着她的青弦,突然想到房间应该买一台梳妆台,上面摆放镜子,不用人拿。
于是她朝红玉道:“红玉你去南市买桌子的时候买一台梳妆台,买一张床。”
“买床做什么?”红玉邹眉。
“买来给你们在我房间守夜的时候睡。”叶悠道。
“姑娘,如果在这屋内再放一张床会有些挤,房间也会变得不好看。”
叶悠听了,眼底掠过一丝喜悦光,道:“那晚上你们不用来我房间守夜了。”
“这……”红玉邹眉。
“好了,就这么办吧!”叶悠道。
“晚上姑娘要人伺候,会不太方便。”红玉道。
“没关系,大晚上的我不需要人伺候。”叶悠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她不喜欢有丫头不睡觉就干躺着守夜。
可李悠宜以前是李相府里的小姐。
小姐晚上睡觉是有丫头守夜的,如果她提出不需要丫头守夜,青木又会感觉到奇怪,继而问道理由,自己得编个理由,多麻烦,她不喜欢麻烦,所以作罢。
现在有个现好的理由,正合她心意。
下人听到叶悠这个决定没有反声对,不用守夜安心睡觉多好,谁会反对。
大家一块吃完早饭后,叶悠写了张清单给了张银票给红玉。
红玉拒收,她对她说“夫人已经给了奴婢一些银两,用来应付您生活上所要花费的,不需要您自掏腰包”
叶悠一听,对范夫人的好感动往上冒泡。
她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叶悠摇头感叹范夫人的细心,突然想起下人工资问题,问红玉她们的月俸是不是范夫人也安排好了,红玉道是。
叶悠对此又暗下决心,一定解掉范之舟身上的毒,让他无比的健康,好报答范夫人对她的细心照顾。
……
前院的院庭里种着一棵风信子,宽大的匍匐风信子花如一串串紫色匍匐在寒冷的风中飘摇。
叶悠里穿水绿丝织裙,外穿着银白软毛织锦斗篷静立在风信子下,含笑而立,夺目耀人。
她一双清澈的双眼闪着光望着在院子里练武的老人。
老人左手出掌往廊上去,在廊上放着的一盆秋菊花骨朵落了一地。
叶悠眉毛一邹,忍不住叹息。
老人回过头看着他。
面容慈祥,是董岩。
董岩看着叶悠道:“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出去吗?”
叶悠没答。
她走了几步,伸手扶着董岩,向屋内走去,柔声问道:“师父那花好好的,您怎么把它打落了。”
“你没看见它有败落的迹象吗?”董岩由叶悠扶着。
“看见了。”
“那不得啦。”
“就因为它有败落的迹象您就把它打落,您就让它就这样彻底玩完?”
“什么叫彻底玩完,明年它还会再开花,而且开得更好。”
“明年的花开得更好,也不是原来的了。”
董岩听了眼中带着奇异的光望着面上有些伤感的叶悠,他独自走到廊下的阶梯坐下盯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叶悠抿唇走到廊下的阶梯,坐到董岩的身旁,清脆的声音带着惆怅,“就是突然觉得这花和我有些相似,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说完,转头望向只剩枝干,光秃秃的秋菊,眼神如深潭里波光粼粼的光。
就像她在这之前压根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穿越,这秋菊也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花骨朵全被打落。
“谁会知道自己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六娘你糊涂了。”董岩道。
叶悠垂下眼帘。
是啊!谁会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简单的道理她知道,只是她忍不住忧郁一把。
不能再忧郁了。
叶悠心中感觉不好,她长长舒了口气,把心中有些忧郁的心情散开,心情好了不少,回头朝董岩道:“师父您吃早饭了吗?”
“吃了。”董岩从腰上取下一支烟杆抽烟。
叶悠望了眼,劝道:“师父您还是少抽点烟吧!抽烟有害健康。”
董岩淡淡撇了她一眼,开口说:“我当然知道有害健康,只是我活在这世上为的就是想图个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因为抽烟有害健康而不抽烟,那我活得不像我,活得不像我,还不如不活着。”
叶悠听了余悠深长望一眼董岩,“师父您这是歪理。”
董岩略带不悦看她一眼,“我这不是歪理,这是我为人处事的准则。”
叶悠没说话。
劝了不听,再继续劝下去只会让人不耐烦。
以后有机会再劝吧,而且她会医术,师父当真抽出问题了,她也可以医治。
“丫头,我听范夫人说你能治好之舟的病。”董岩道。
他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在冷风中传到叶悠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