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丽妃被罚之后,宫里的风向又变了。内务府,御膳房,司制局,司珍局,变着花样的往静贵人宫里送东西。
对此,静贵人含笑晏晏,都一一笑纳了。
而那些在静贵人没得宠的时候,贬踩过静贵人的妃嫔,也顿时慌了神,不过她们也不会向宫里的奴才那样,将见风使舵,拜高踩低,表现的太过明显。
不敢贸然去讨好静贵人,又在心里忐忑着曾经得罪过静贵人,静贵人会不会记恨着,伺机报复。
如今静贵人荣宠正盛,连丽妃都被静贵人压了一头。这静贵人若是真的想报复,还用费力吗?只在皇上那里嚼几句舌根,就够她们独守空床的了。
可皇上仍旧好久没去静贵人那里,仿佛忘记了静贵人这个人一样。就连偶尔去贤妃那里问候贤妃,也不会顺路去看上静贵人一眼。
宫里的人又猜测了起来,都说皇上对静贵人,也没有多上心。
可这一次,宫里的人都沉住气了,不敢再贸然做出拜高踩低的事情了。万一皇上哪天又想起静贵人来了呢?
果然,皇上还是记挂着静贵人的。
南疆国进贡的荔枝,宫里除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身居妃位的娘娘,就只有静贵人这位位份低的主子得到皇上赏赐的荔枝了。
于是宫里人又都猜测,这皇上对静贵人果然不同。看来静贵人非池中之物啊?以后的福气大着呢?
其实皇上并没有记着静贵人,只不过尹总管从冷窖里取了些葡萄给皇上享用,并且婉转的向皇上告状,说是七王爷屡次三番的来宫里讨要葡萄,说是七王妃喜欢。这宫里冷藏的葡萄,都已经折腾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王总管也在旁边伺候着,听尹总管这样说,随口说了一句,“那静贵人可就吃不到葡萄了。”
毕竟王总管一直记挂着静贵人喜欢吃葡萄的事情。
本来不过是王总管和尹总管没有刻意回避皇上的“窃窃私语”,可偏偏皇上听进去了。
便问了句,“静贵人喜欢吃葡萄?”
王总管立马战战兢兢的回答,说上次皇上赏赐静贵人葡萄,静贵人那是喜笑颜开啊!吃的可欢快了。
皇上似乎忘记了这回事,问道,“是吗?朕何时赏赐过妃嫔葡萄?”
王总管那菊花般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合着皇上早就把静贵人忘了?自己这是又多嘴了?
尹总管赶紧帮腔,“皇上,上次静贵人侍寝之后,皇上派王总管去询问静贵人想要什么赏赐,静贵人自个说的想要吃葡萄。”
“对对对,就是这样。”王总管也立马附和着。
“既然如此,那就再赏赐静贵人一些荔枝吧!王福,此事就由你去办吧!”
“是,奴才遵旨。”
所以说,这个让宫里人看来无上荣宠的赏赐,不过是皇上随性的随口一说罢了。
皇上甚至都忘了,曾经赏赐过静贵人葡萄了。
不过皇上忘了曾经赏赐过葡萄。也不代表就忘了静贵人。毕竟方才还赏赐了荔枝给静贵人不是?
王总管急着去送荔枝,又恰巧尹总管出来,两人寒暄了一番。虽然两人都在皇帝近前伺候,可皇帝面前,他们哪敢谈其它的交情啊?
所以如今这难得的自由时光,说几句话,也算得上寒暄二字了。
王总管仍旧心惊胆颤着,“哎呀,我方才又多嘴了,还好皇上没怪罪。”
“哼,你啊!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脑子里还没想呢?话就从嘴里冒出来了,说你多少回了,以后长点记性吧。”
“是是是,多谢尹总管提点。我赶紧去忙皇上的吩咐去了。”
王总管一派谦虚的道谢,急急的办事去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皇上跟前,怎会有两个总管?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从前皇上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因为年纪大了,出宫养老去了。如今的尹总管和王总管,都是从前那老太监的徒弟。
那老太监倒是不愿得罪人,一个顺水人情,将两个徒弟都举荐给了皇上。
皇上一时也选不出哪个得力,就都升了副总管,等日后再提拔一位为正总管。
好在这尹总管和王总管,从一开始就跟着从前的老总管,感情比较好。
而且王总管也不愿出风头,凡事都听尹总管的。两人才能和平相处起来。
若是两人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话,恐怕也做不到和平相处了。
静贵人收到荔枝,心里诧异,便问了一句,“南疆国一直都给咱们进贡吗?”
这事儿,王总管心里清楚,也就多说了几句,“从前南疆国也会派人给咱们送荔枝,可以前都是两国互通贸易,礼尚往来,可是这一回却不一样了。是南疆国有求于咱们皇上。”
“这话什么意思?”静贵人不解。
“嗨,还不是南疆国老皇帝病重了,太子着急登基呗!”说到这里,王总管赶紧捂住了嘴,后悔又后怕的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奴才该死,奴才又多嘴了。奴才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王总管此举,静贵人倒是笑了,王总管心里的想法,她又怎会猜不到?“行了,你也不用做戏给我看。你方才说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回去向皇上交差吧!替我谢过皇上。”
“哎!奴才一定替贵人将话带到皇上那里。”王总管痛痛快快的应着。心想这静贵人就是好脾气,不为难奴才。
玉琢替静贵人剥好了荔枝,用银叉挑着送到静贵人嘴边。静贵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一口,随即又让玉琢放下,她自己来就好。
玉琢说剥荔枝伤指甲,仍旧给静贵人剥好了放在碟子里。
这荔枝,在东陵国人看来,是珍贵无比的。可对于西楚国来说,也不过是寻常的水果。所以楚姝瑶倒是没有觉得多奇特珍稀。
她自顾自的想着南疆国的事情,吃荔枝也是食不知味的样子。
南疆国的状况,她还是了解一二的。这老皇帝,病的也太突然了。若是再等个两三年,便能为太子姜泽浦铺平道路了。
可是如今就咽气的话,太子姜泽浦想要登基,还是困难重重啊!
南疆国成年皇子太多,而且太子母族不显赫,背后没有世家贵族依靠,倒是比其它皇子,略逊一筹了。
不过南疆国有半数朝臣,是支持正统,支持太子的,想来姜泽浦,还是有半数再多一点的希望的。
于公于私,楚姝瑶都希望姜泽浦可以顺利登基。姜泽浦的为人品格她都清楚,以后一定是位仁德的皇帝。皇帝仁德,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一则,本国百姓安居乐业。二则,不会无缘无故就起战乱纷争。保天下男儿不用战死沙场,免天下百姓流离失所。
不过看样子,姜泽浦在南疆国的状况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向东陵国低头,求助东陵国了。
如此想着,静贵人准备去贤妃娘娘那里说说话儿。
玉琢说荔枝已经剥好了,这会儿不吃,放的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
楚姝瑶想说,那是你没有见过新鲜的荔枝是什么样子。这千里迢迢从南疆国送过来的荔枝,又哪里称的上新鲜二字?没有坏掉就已经不错了。
可看着玉琢那副认定了静贵人不吃掉就是暴殄天物的样子。静贵人还是选择婉转解决这件事情。
静贵人捂住了肚子,“我肚子不太舒服,你们将碟子里的荔枝分食了吧!”
静贵人所说的你们,就是指玉琢,玉润,还有孔嬷嬷。荔枝太少,人太多了,也就分不过来了。
孔嬷嬷和玉琢玉润,那是一脸的惊恐,不敢听从吩咐。后来又是受宠若惊的千恩万谢。像是吃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细嚼慢咽的品尝了荔枝。
又异口同声的对荔枝赞不绝口。
其实她们吃的不仅仅是荔枝,赞的也不仅仅是荔枝。这荔枝,代表着一种珍稀,尊贵。
这可是皇上和品阶高的妃子才能够享用的。
她们作为奴才,居然可以吃到,这是多大的福分啊!即便荔枝已经被踏踏实实的吃到了肚子里,她们也仍旧是不敢相信的。
最终还是孔嬷嬷陪静贵人去了贤妃娘娘那里。这玉琢和玉润年轻,实在是兴奋的安不下心来。
贤妃娘娘身边,如今是从西楚国带过来的宫女枫儿贴身伺候着。而之前的宫女荣儿和秀儿,也在内室伺候着,仍旧是一等宫女,地位不变。
可贤妃却是防着她们的,毕竟贤妃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腹中还有一个生命。
为母则刚,贤妃爱护自己的孩子,自然要事事想的周全。
静贵人和贤妃密谈,贤妃却又担忧害怕了起来。最后静贵人拍板定论。
“只借你的名义,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安排。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静贵人这样说,贤妃娘娘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了。
之后,西楚国收到了东陵国贤妃娘娘的密信,贤妃娘娘希望西楚国可以帮助南疆国太子姜泽浦登基称帝。又简洁了当的写了几点好处。
看到这封密信的,是摄政王孟奕宸。如今西楚国的皇帝。正在龙椅上昏昏欲睡呢?
一切事务,都由摄政王孟奕宸决策。
而楚月歌的这封密信,也正合孟奕宸的心意。本来孟奕宸就打算襄助姜泽浦登基称帝的。
孟奕宸看着那封密信出神,他没有想到,一向深居简出,懦懦无为的楚月歌公主,也能够给自己写这样有价值的密信了。
倒是有几分楚姝瑶的风范。
想到楚姝瑶,孟奕宸心里就像被一根刺扎着一样,隐隐作痛。他将密信烧掉,抬眸看了看高位龙椅上的幼帝,陷入了沉思。
姝瑶,若是你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你会不会恨我?
对不起,对不起姝瑶。
我实在不能,实在不能置家族的血海深仇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