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带着自己的一众随行人员回到赵王为他准备的行宫。因为夜已深,没有多做打算就让底下人都去休息。留下赵高与刘畅在他身边伺候。
“大王,这行宫里还有很多赵国安排的人,大至守卫,小至膳房,小人担心……。”
赢政柔柔眉心,并没有在意赵高说的话。他心里很清楚,赵王还没有愚蠢到敢在这里做什么手脚,顶多就是盯着他的日常罢了。
“放心吧,我们内有公孙腾带的两百精兵,,外有王翦的六十万大军。相当于把大王内外都保护起来了。再不济我和蒙恬还在,在赵国期间我白天寸步不离跟着大王,晚上我就跟大王睡一起。”
赢政有点疼的脑袋听到刘畅说要跟他睡一起,头更疼了。忍不住白他一眼:“说什么鬼话,什么睡一起,你想脑袋搬家吗?”
“我说的睡一起不是睡一张床,我是说我就睡床边地板,真有什么不怕死的人想干什么我先灭了他。”
“行,刘将军睡床边,那小人睡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什么人要进来我会先知道。”
赢政突然有种被漠视的感觉,一个是尽心尽力伺候他十年的赵高,一个是没脸没皮从小保护他如同大哥一样的刘畅。其实私底下他对他们并不那么严厉。都是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心耿耿的人。往往一些琐碎的事他不会跟他们计较。
可是两个人当他不存在一样自己决定要跟他睡一个房间,还不问他同意不同意。天底下怕是只有他这个大王做得这样随和。
“行了,不会有危险,赵高你出去睡,刘畅……”
“你打死我我也不出去,就是王翦在我也不放心,赵王那孙子,缺德鬼一样,我不信他。”
刘畅大概是要把当年赵王刺杀赢政的事记一辈子。
“对,我也不信,我也要在这里守着。”
“刘畅留着吧,赵高你回房,人多本王睡不好。守在房门外都是公孙腾的人,他也在旁边厢房,能出什么事?”
赢政难得解释那么多,刘畅心里舒服些,起码他可以留下。赵高听到他说人多睡不好,也不敢坚持,收拾好就出去了。可是他回房拿了一张薄被又来到赢政门口外靠着墙就睡下了。
躺着的赢政并没有睡意,他思索着今天宫宴的事,沉声开口道:“师兄,你对今晚的宫宴怎么想?”
躺在地上的刘畅也清醒着,他知道赢政问的是什么:“赵王想把嫡女嫁给你的心一目了然。”
“还有呢?”
“小仙女不在现场。”
“对,她不在。”
虽然本来就没抱希望,但是又解释不通,今晚怕是全晋阳有头有脸的达官贵族都来了。如果珀溪真是赵王的外甥女,为何没有来?
“要么是有什么隐情,要么就是小仙女根本不是赵王的外甥女。”
“不,珀溪不会说谎,她说是那肯定是。”
“大王,恕我直言,小仙女找肯定要找,但是依我看,那兮沫公主好像也盯上你了,上窜下跳的舞着,眼睛却是直勾勾老看着你,一副不把你迷倒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要嫁,我不娶,又能如何。”
“要我说,这兮沫公主也极美,你收了也没什么,真要选个人做样子,你总不能嫡公主不要,要个阿猫阿狗充数那也说不过去。”
“赵国任何人女子我都不会带走,除了珀溪。”
赢政其实隐约记得小时候和兮沫公主那次见面的。小小年纪一副高高在上,知道他是质子,眼神里满是不屑。她那时可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得上赶着倒贴自己。
虽然并不是记仇才看不上她,除了已经认定珀溪之外,兮沫这样肤浅的女子他后宫多的是,原本找到珀溪就打算留几个充门面做样子,其他要么打发出宫,要么留下做宫女。
像兮沫这样身份高贵的真的带回去要打发走说不过去,留着当宫女更是不可能。索性不招惹,自己本来也看不上她半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呆在赵国,总不能一天找不到小仙女,一天都不回秦国?”
“我有种预感,珀溪就在晋阳。”
“何以见得?”
“你说上次你在晋阳打听到婼鹤长公主带着十五岁的女儿一同回赵并下嫁给了李牧?”
“是这样没错。”刘畅索性坐起来:“难道你怀疑婼鹤公主的女儿是小仙女?可是年龄不对啊。”
“我不确定,但是李牧今晚身边只有他的嫡夫人,不见婼鹤公主,这不符合常理。”
“这么说是挺奇怪,婼鹤公主是赵太后嫡女,赵王亲妹妹,而且据说赵王与婼鹤公主从小感情深厚。论身份地位足够出现在今晚宫宴里。”
赢政对婼鹤公主的事早就种下了疑心的种子,现在更是确定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明天想办法瞒过这里的细作,就说我不胜酒力,一时恢复不过来。明天谁也不见。”
赢政心里有了决定,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刘畅看了看他,大概也猜到赢政明天想干什么,知道多说无益,便也躺下闭眼休息。
天微亮,刘畅把赵高叫进来,赢政吩咐好后便带着刘畅避开所有人翻墙离开行宫。
“我真发现这赵国跟我们八字不合,尽让人干翻墙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刘畅嘴巴又开始碎碎念:“不过,大概是有我这个福气十足的人在,一次都没被人发现。你看,当年你唯一一次自己出去就被王翦逮个正着,要是我在肯定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了。”
赢政暼他一眼:“当年王翦出现那天的前一两个月就一直跟着我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
刘畅走着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耍着赖:“王翦不算,他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就跟鬼一样的存在,谁能感应到他。”
“母亲也知道我们每夜都翻墙出门。”
刘畅又是踉跄了一下,一脸黑炭的样子让赢政都不忍心再打击他。
两人都刻意乔装打扮过,所以混于集市并不那么显眼。走进一家茶楼坐着,这里鱼龙混杂,来往的都是各地游士,侠客,各国消息都能探听到。
就在两人安静的听着看着,门口进来几个人。刘畅一看,竟然是那个平安侯梁宝,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有增无减。连打手都多了几个围着他,那德行活生生把贵族过成了流氓。
店家一看是平安侯,脸上满是嫌弃,但还是变着一张笑脸迎接,把梁宝带到雅座上。正好离赢政他们这桌不远。
梁宝刚坐下没多久,又一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进门看了看,直接就往梁宝处走去:“郭某来迟,让平安侯久等,恕罪。”
梁宝听有人对自己说话,侧身看是郭开丞相的庶子郭守。看见“志同道合”的猪朋狗友,他咧着嘴:“不久不久,我也刚到,快入座。”
郭守坐下:“听闻昨晚为秦王安排的宫宴热闹非凡,不知平安侯是不是目睹了秦王的风采?”
梁宝像被别人踩到尾巴一样顾左右而言他:“秦王有什么好看的,早在他做质子时我就认识他了。不怕说出来,当年他还是我跟班,没少拿我的赏赐。”
“果真如此那秦王岂不是还要感谢平安侯当年的照顾?他当年在我们赵国可是过街老鼠一样。”
“那…那可不是这点理,就算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高看他几眼。”
刘畅听着就觉得梁宝把自己当回事的本事大概是先天带着,后天加倍培养出来的,简直无人能敌。又看看赢政,发现他稳如泰山,神色依旧,好像无所谓。
其实昨晚别说出现在宫宴,梁宝根本连宫门口都没到。赵王怕他丢人,直接让梁婠通知娘家,禁止梁宝出现在宫宴上。如今的梁婠风光不在,加上梁宝自己不争气,赵王早就对梁宝厌烦至极。
“据说这次你那亲外甥女兮沫公主要嫁入秦宫做秦国王后?”
“这是肯定的,秦王都亲自来选人,整个赵国,除了兮沫还有谁更配得上秦王?”
“可是秦王不也直接把韩国太子的嫡长女直接收回宫里,谁做秦国王后怕还没有盖棺定论吧?”别桌客人听到梁宝与郭守的对话,觉得有趣,便加入对话。
“韩国太子嫡长女哪能跟我们兮沫比。天下都知道韩国最弱,秦王又不傻,怎么可能找个没价值的公主做嫡夫人。”梁宝又自以为聪明的夸夸其谈
“这倒也是,韩国太子做储君都几十年了,一点权利都没有。我十几年前在韩国都城呆过一段时间。听说当年韩国太子说好要娶婼鹤长公主,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韩王来的国书要娶的是现在赵王的庶出妹妹。结果韩太子不知,看到新娘才知道人不对。据说大闹了一场。最后韩王威胁若是再无理取闹就废了韩太子的储君之位,韩太子这才消停下来。”隔壁坐着的那个茶客看起来应该是个游士,没有保留自己所见所闻说出来给大家添点谈资。
赢政一手端着茶杯轻轻抿着茶,一手习惯性的敲打着桌面。拧着的双眉让刘畅看出他又在思考着事情,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梁宝周围又聚集了几个茶客加入聊天,其中一人说道:“说起婼鹤公主也是离奇,十八年前就说去了巴蜀治病,这一治就是十几年,回来的时候又说在巴蜀嫁人生女,夫家落魄才带着女儿回到赵国。这回来没多久又嫁给了大将军李牧,嫁就嫁吧,却不住将军府。更离奇的是至今几乎没人见过婼鹤公主女儿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没人正经知道,从宫里也只是传出大家都叫珀小公主。进过几次宫里见赵太后,却是带着纱帽,没人看过真容。有人说是因为太美,又有人说是太丑见不得人。”
“那真是够传奇的,可这婼鹤公主母女不住将军府,那住哪里?”有人插嘴问道。
梁宝毕竟也是皇亲国戚,多少知道一些,便献宝一样:“这我知道,就是东城大将军私人别院,听说婼鹤公主不爱热闹,一般不见客。为了安全,大将军派兵保护着别院。所以一般人靠近不了。那母女俩不出来,别人又进不去,自然是没人知道那个小公主长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刘畅看了看赢政,发现赢政难得露出了不那么平静的表情:“走吧。”
“公子?”刘畅一时没反应,看见赢政都快走出茶楼才赶紧起身跟在赢政后面。
“找机会把梁宝教训一下。”
“啊,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不是为我,为赵高。”
刘畅想起赵高当年就是被梁宝打伤子孙袋才迫不得已做了内侍。他跟赵高本来也是铁关系,如今听到赢政说要教训梁宝,刘畅脑子里开始各种谋划怎么帮赵高复仇比较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