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快步走到王动跟前抱拳行礼,还没等他禀报只言片语,只看他阴沉沉的脸色,三楼大厅里的众人顿时便明白了,田家那四个人肯定没说好话。
挤站在王动身旁的于小果秋香等人,纷纷感觉到一种屈辱感弥漫心头,不过谁都没说话,凭她们的经验,知道王动既然这么做,那么就绝不会自打脸面。
侍立在楼梯口的几个女侍应,远远地看着大马金刀稳稳坐着的王动,她们的眼角眉梢纷纷露出讥诮之色。
哼,人家田家人根本不鸟你,你让人家滚上来道歉的大话,反倒把你自己的脸皮打的啪啪响,怎么样,现在大话放出去了,骑虎难下没招了吧。
此番看你怎么下台,一个外来的修士初到北坛境内,居然就敢瞎显威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你倒是应该庆幸,幸亏是在我们添香居,田衡那几个人不敢造次,否则若在放在外面,你大言不惭得罪了田家人,你不找人家麻烦,人家也不会放过你。
哼哼,现在你是难上难下了,不过让你头疼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恐怕你出了添香居,田家人就会暗中央求沈风华给你小鞋穿了。
严啸上到三楼大堂还未开口的一瞬间,这些女侍应便心思转了个遍。
几个侍女之中,郭二涕的小妹郭香,原本还为大哥捏着一把冷汗。
可是现在好了,领班谢明珠明显没给王动这些外来人做主,而田家的管家田衡,又很能坐的住场面,大哥眼下肯定没事了。
她这般想着的同时,也暗暗埋怨大哥,你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晓事呢?我都提醒你别闹事了,你喝了几壶水酒,就蒙头转向不知进退。
眼下田衡当着外人,自然要护着你,人家那是在维护田家的脸面,可回去以后,不杀你,你也准保轻松不了。
她正想着,却见远远的坐在饭桌旁的王动,浓重的两条刀眉微微一掀,给她的感觉,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中,似乎透着不怕你不上来,就怕你上来了,我没法借题发作的味道。
她满心的安定,突然有些动摇,生出了此人绝非善类,大哥怕是有难的慌乱感觉。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很准的。
王动还真怕那个田家的管家田衡,让那个打人的小杂鱼上到三楼跪地道歉,那样的话,他还真不能做的太过了。
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个小杂鱼若肯道歉,他再揪住不放,便说不过去了。
现在好了,田衡仗着那个狗屁田家的势,装孙子拿样,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占着大义没有鲁莽下楼,而是先君子后小人,派了严啸下楼传话,算是做足了场面功夫。
而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一次干翻田衡几人了。
便是添香居的后台很硬,可那又如何,他既敢闹事,就有把握收的住场面,添香居也不是龙潭虎穴血海白骨地,还吓不住他。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盯着严啸,淡淡的问道:“田家人怎么说?”
严啸沉默少许,回禀道:“老奴遵照您的吩咐,原话带给了他们,那个田衡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好啊,田某倒要看看,你家家主亲自下来了,又能怎么个不客气。”
唰!
大堂里猛地一静,所有目光集中到了王动身上。
坐在角落不显眼位置的秋剑鸣主仆,远远地看向王动的目光中,隐约露出兴奋之色。
却见青袍儒雅坐姿如松的王动,没说话,也不见勃然大怒,微微颔首之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双手倒背在身后,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方向,闲庭信步的走去。
而于小果在严啸的示意下,和秋香一左一右搀扶着海花,跟在了王动身后。
“此人的气质沉稳如山,定然经见过大场面,走,跟上去看看。”
秋剑鸣望着走在女人孩子们最前方的王动背影,满脸兴奋的站起身来。
一旁的侍卫赶忙起身拉住他,“大少爷不可,此人和田衡冲突将起,但胜负却难料,以卑职的意思,不如等他真的压下了田衡的气焰,我们再与之接触示好。”
秋剑鸣看他一眼,摇头低笑道:“锦上添花,那便晚了,在对方看似危急之时助其一臂之力,方显雪中送炭。”
护卫急道:“大少爷三思,家主派你来,并没有授意你卷入无谓的风波啊,秋家和田家的确势同水火迟早有一战,但是我秋家目前还没有和田家彻底撕破脸的实力,你还要学习.家主的沉稳,不可鲁莽啊。”
秋剑鸣剑眉一竖脸色突寒,一把甩开了护卫的手掌,“你也知道我秋家和田家,势同水火迟早有一战?”
“沉稳?我秋家,已被田家逼到这般地步,我二妹三妹都将沦为他人胯下的玩物了,还要沉稳到几时?憋屈死吗?”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现场既然只有你我,那么就是我说的算,休得啰嗦,家主怪罪,我顶着。”
“一旦提前交好了那个王动,而他之后又镇压下了田衡,我再出言招揽,他很可能就会落户我秋家。”
“而有了风骨刚硬的此人,我秋家颓微的实力必将大涨,为了获得贤能,我秋剑鸣赌这一把了!走!”
“大少爷……嘿……大少爷等等我,我随你同去……”
……
二楼大堂,灯火通明,却是听不到多少人声。
并非二楼无人,而是阵营不同的几方人,都在留意着三楼上的动静。
吃饱喝足事不关己的两桌修士,之所以留到现在,是因为想看热闹。
多少年了,都没人敢在添香居闹事,外来的那个修士,可真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物啊,呵呵呵,这下有好戏瞧了。
他们看了看带着一百多人浩浩荡荡下了楼梯来到二楼的王动,又瞅了瞅另一个方向,坐在桌旁稳稳不动的田衡四人,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
他们家族的实力,不比田家差,根本不含糊田衡。
“明珠姐,他们……”
郭香在王动起身的时候,已然先一步下楼找到了领班谢明珠,此刻看到王动倒背着手面目森冷的真的下楼了,她顿时紧张起来。
她有过耳闻,两方大人物一旦争执不下,结局往往会牺牲一两个小人物了事。
谢明珠看着冷眼四顾的王动,心里不以为然,表面上带着七八个女侍应笑脸相迎了上去。
她来到近前蹲身一礼未语先笑:“贵客有什么吩咐?”
王动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谢明珠笑容不减道:“我是添香居众多女侍应的领班,谢明珠,贵客……”
“领班?”王动直接打断她的话,正眼都不看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知道老夫是贵客?”
谢明珠笑容一僵,强笑道:“当然了,您老一掷千金,包下了整个三楼,要的待遇,上的席面都是最顶级的,粗略算下来,只此一场便消费了四千块下品灵石,当然是贵客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便是一直不拿正眼看王动的田衡也忍不住侧目,坐在不远处的另两桌修士更是面色惊疑。
在添香居会账,一概都是灵石,真金白银无用。
而王动一行人,包下了三楼,一次性消费了四千块下品灵石,这还是没有细算,若是细算,又该如何惊人。
倒不是说田衡和另两桌修士掏不出这四千块下品灵石,他们身后的家族家大业大,莫说四千块,便是四万块也能轻易拿得出来。
而他们出来为家族跑腿办事,身上自然带了足够的灵石。
可关键是,这些灵石大部分都有正经的用处,让他们像王动这样,一次性为了手下人消费四千多块,他们还真没有这个魄力。
而王动别的不说,灵石却是管够,单说杀了李敖弄来的下品灵石,便有半万之数,毕竟李敖带人巡逻,催动符阵快船,需要大量的灵石作为能量源。
“你知道老夫是贵客便好!”
王动霍然转头,淡然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森冷如刀,居高临下盯着谢明珠的双眼,冷声道:“你添香居身为地主,而老夫一行人,是给你添香居送财的贵客,贵客在你们的地盘,被歹人行凶殴打,你身为领班做了什么?可曾维护贵客的利益?”
谢明珠眼睛里的傲气当下有些不足了,人家说的没错,添香居打开门做生意,纳的是八方客,赚的是各方财,虽然仗着唐君,无人敢在添香居闹事。
但是,添香居毕竟是做生意的,不是不讲理的龙潭虎穴,否则你背后的靠山再硬,人家吃亏后再也不来消费受气了便是,唐君还能绑着人家前来捧场吗?没那个道理。
越是大人物,行为做事越是符合身份,到什么位置说什么话,怎么做事,那都是有一定讲究的,绝不会跟一个小痞子似得瞎搞。
所以,她一下子便意识到了,眼前这外来修士,绝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很不好惹啊,句句话如刀如枪都占着理,顶的她哑口无言。
她强笑着试图和稀泥道:“贵客消消气,田家的打人者已经道过歉了,您老……”
还没等她说完,王动再次打断她的话,不发则已,一发则是不可收拾。
节节攀升不断变强的气势,仿佛一层高过一层的叠叠大浪,劈头盖脸的砸向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道过歉了?那厮只给你添香居道了歉,老夫被打的族人,何曾收到一句歉意?”
“你来说,老夫的族人招了谁?又惹了谁?他们安安稳稳随同老夫照顾你添香居的生意,从不曾惹是生非,却无辜被歹人谩骂调戏打伤,这是何道理?”
“而你身为领班,有人在你们地头上,欺负其他食客寻衅闹事,你不思为受害者主持公道,反而看人下菜碟,对行凶者三言两语放过,简简单单便打发了我的族人。”
“老夫相信,添香居绝不是欺善怕恶之地,那么,你一个端菜上酒的侍应头子,区区下人而已,又是仗了谁的势,竟敢狗眼看人低?”
“说!老夫吃菜喝酒,少你一块灵石没有?不久前打赏给你们的小费,可曾缺了一个侍女?”
“而你,拿了老夫的好处,却不能秉公处理发生在你们地盘上的不平事,你白白拿着老夫的好处,不觉得面红耳赤吗?羞耻之心何在?”
“还是你觉得,老夫初来乍到,好欺负不成?说!”
王动步步紧逼,厉声喝问声,一句紧接着一句,隆隆震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唾沫星子喷了步步后退无言以对的谢明珠满脸。
而原本追随谢明珠的几个侍女,被王动的气势所摄,跟着谢明珠不断退向大厅墙角,谢明珠都招架不住,更别说她们这些普普通通没有修行资质的少女了。
她们其实没什么了不起,更谈不上多会随机应变了,只是仗着添香居靠山硬,一向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一群小女人罢了,若论见过的世面,和死人堆里滚过来的王动,完全没有可比性。
于小果秋香等人面色通红,神情激动,看着王动倒背着手,愣是将哑口无言的谢明珠等人逼在墙角,她们的心里别提多解气了,谢明珠这个娘们,不是个好东西。
护在女人孩子们之前的严啸和夏流,都是精于事故之人,暗暗点头,王动一上来占住道义,先不去找田家人麻烦,反而义正言辞对主动送上门的谢明珠发难,这个套路很对。
王动刀子似的目光,在谢明珠等侍女的脸上转了一转,翻手摸出一只储物袋,“啪”的丢在了谢明珠脚下。
谢明珠吓得一哆嗦,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找不出理由还嘴,脸色煞白道:“你,你这是何意?”
“何意?”王动足尖踢了踢地上的储物袋,冷笑道:“这储物袋里,有约莫五千块下品灵石,先押在你这里,算是老夫稍后打烂桌椅杯具的押金,不够的话,老夫事后统统包赔。”
此言一出,谢明珠几人悚然大惊,五千块下品灵石做押金,不够的话事后统统包赔?天呐,此人想要在二楼,打成什么样啊?
与此同时,秋香于小果等大人小孩子们,纷纷攥着拳头,感动之中,也是热血沸腾,家主就是家主,扛得起来,霸气!
而站在人群后的秋剑鸣目光激动,看着王动的背影,他忍不住拳掌相击连连点头赞许。
而看着王动转身走回人群近前停下脚步,远远地靠坐在椅子上,一直淡定自若看戏的田家老管家田衡,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王动看了眼于小果秋香海花,冷声问道:“是哪个恶徒伤了你们,指给老夫看。”
大厅中已无人声,静的让人心头发蒙,在众人的眼中,此刻负手而立的王动,身上有着一股磅礴威势,如同一座憋了千年之久,即将喷发冲天的熊熊火山。
秋香和海花满脸愤怒,于小果抬手指向田衡身旁坐立不安的郭二涕,“就是他,试图猥亵我,之后扇了秋香耳光,一脚踹倒了海花,还张口闭口田家如何如何,态度嚣张透顶。”
大厅里的旁观者,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动。
就见王动问话之后,二话没有,面容狠厉倒背着手,径直朝着郭二涕走去,浑身上下引而不发的气势,宛如撕碎猎物之前的雄狮。
“田管家……”见王动盯住他不放,径直朝他走来,郭二涕如坐针毡,看向眯眼握拳却稳稳坐着没什么表示的田衡,求救。
一旁的刁泰山和另一名侍卫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暗道那筑基境的外来修士来者不善,郭二涕悬了。
可他们又都不相信田衡会无动于衷,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涉及到了田家的脸面。
王动一步一步迈出,离着屁股上长了钉子的郭二涕越来越近,他每迈出一步,就仿佛踩在了众人的心头。
谢明珠猛地反应过来,看着王动步履稳健的背影,叫道:“你不能动手,这里是添香居啊。”
添香居里,正因为背景强大,所以从不用修士坐镇,一旦王动出手,除了老板娘云无双拦得住擒的下,旁人无能为力,而一旦惊动了云无双,她这个没有处理好争端的领班,肯定是做到头了,便是被云无双打杀了,也无人为她说句话。
所以,她都快吓死了,暗暗后悔自己势利眼,小瞧了这个外来修士。
王动头也不回道:“赌坊酒楼本就是容易滋生打斗的地方,添香居只管发财便是,打坏了东西自有老夫赔偿。”
谢明珠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一旁的郭香,眼看着田管家无动于衷,而她大哥马上危险了,她顾不得身份,心惊胆战叫道:“你想做什么?”
王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郭二涕道:“他哪只手扇我族人耳光,老夫便废了他哪只手,他那条腿踢伤我族人,老夫便断他哪条腿!”
“你敢?老夫田衡在此!”田衡再也坐不住了,噌的起身拦在桌前,怒目而视,直面半步未停迎面走来的王动。
王动冲着他走去,冷笑道:“你一个家奴头子,也配在老夫面前张牙舞爪,若不退开,老夫连你一起收拾!”
“你……”
“快快快,快去禀告老板娘,要出大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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