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满天,已是傍晚时分。
破浪西行的快船船头,秋义天指着出现在远处海面的五座海岛,为身旁的王动做着介绍。
“王兄你看,那便是我秋家五岛,距离较近的四座灵岛之中,西面那一座正是划归给你的旋空岛。”
“我先前吩咐剑鸣提前赶回秋家,便是命他将旋空岛上的秋家子弟迁往其余三座灵岛,按照时间算来,旋空岛上,现在应该已经腾空了。”
“岛上的众多屋舍虽然年代久远了一些,但是我年年命人修缮,住人绝不成问题,而且内中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我特意叮嘱了剑鸣留在原处。”
“如此一来,你带着族人们随时可以入驻,不需再为琐事劳心。”
因为是逆风,所以秋义天说的这些话,被快船之后木筏上的于小果秋香等人听的分明,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子,统统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笑容。
旋空岛,今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红灿灿的晚霞霞光,映在了王动英气明朗的笑脸上。
听着后面女人们孩子们兴高采烈的议论声,他冲着身旁笑脸看来的秋义天拱手笑道:“秋兄盛情,王动心里有数了。”
秋义天笑道:“你我兄弟相交,更何况你又是小儿剑鸣的恩师,我们乃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挂心。”
“好。”王动点头笑了笑,负手远望不再客套了。
秋义天抬手又指向离着四座灵岛距离远一些的那座海岛,笑道:“那座无名海岛,内部深处没有五行灵脉,王兄到来之前,一直被我们当做了生产畜牧之地。”
“岛上生活着秋家所属的平民,人数不满五千,维持他们基本生计的同时,负责为我秋家种植谷物蓄养牲畜。”
王动点了点头,通过秋义天寥寥几语的介绍,他便管中窥豹知道了打理一个家族的不容易,真是事无巨细都要家主费心。
而他带着秋香于小果等人新落户于此,需要他费心的地方肯定少不了。
秋义天笑声一缓,声音凝重道:“旋空岛东南方约二百里处,便是田家所在的十二座群岛,将来田家来犯,旋空岛首当其冲,接近半数的压力,便有赖王兄了。”
他代表秋家,割让出去一座灵岛给王动,自然不是白给的,是要王动和王动的族人,为秋家镇守南大门。
而且将来一旦开战,秋家万一不敌田家,王动和他的族人,也要和秋家并肩作战到最后,生死共存亡。
这些款项,双方都曾经摆在桌面上谈好了,也都清清楚楚的写进了互律令。
王动自然没有二话,这种态度让秋义天很满意。
片刻之后,天边的晚霞褪尽,夜色初显。
符阵快船拖着大木筏,慢慢减速驶向了秋家五岛中,主岛——飞云岛的港口。
王动抬眼打量,就见山峦起伏的岛上,茂密树林间影影绰绰的座座宅院中,已经透出了星星灯火。
而浪涛拍岸“哗……哗”水响的港口堤岸上,驻足等候着二十几个挑着灯笼的人影,秋剑鸣赫然站在人前。
借着一只只灯笼散发出的光亮,王动目光扫过了秋剑鸣等人,发现都是些青年男女,并没有年长的男人,他顿时眯了眯眼。
站他身旁的秋义天,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
船筏靠岸栓好了缆绳,秋义天和王动当先上岸,严啸夏流于小果,帮衬着秋香等女人孩子们逐一离船。
孩子们都还太小,被海水打湿的堤岸又都十分湿滑,得防着他们失足落水。
“王兄稍等,我去去就来。”
秋义天和王动告罪一声,随后拉着秋剑鸣走到一旁,沉着脸小声问道:“我不是吩咐过你吗,让你通知你两个叔叔,务必前来迎接你师父,他们为何没来?”
秋剑鸣气恼道:“爹,你还不知道他们的秉性吗?他们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喏,刚刚才派来了秋武,秋林代替他们迎接我师父,说他们忙完了手头事,会尽快赶来。”
说话间,冲着一众秋家小辈中的两个青年努了努嘴。
“混账!”秋义天咬了咬牙。他已经和王动说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会在码头恭候。
如今二弟义海,三弟义山居然借故不到,只派儿子来有个屁用,分明没将人家放在眼里,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看了看王动,发现不远处的王动,正站在女人们孩子们跟前,笑呵呵的指引着那些族人观赏着周围海景,仿佛没有在意他这里。
他长出口气,冲着秋剑鸣示意过的两个青年招手道:“秋武,秋林,你们过来。”
一众秋家子弟挑着灯笼,纷纷看着面色阴沉的家主秋义天。
人群中,两个明眸善睐身段婀娜的少女,正是秋义天的两个孪生女儿,也就是秋剑鸣的两个妹妹秋寒秋雨,埋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几句。
“看,爹爹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二叔三叔真的太过分了。”
说话的时候,她们几乎一般无二的美丽脸庞上,露出了愤愤之色,下一刻转身打量起了不远处的王动,稚嫩清纯的目光中,既透着好奇,也透着庆幸。
大哥回来的时候,曾经和她们说过,她们险些成了这个身材魁梧,看模样年青英朗,实则年纪一大把的老修士的女人。
秋义天指着秋武秋林的鼻子尖,低喝道:“去,马上通知你们的父亲,让他们过来见客,否则别怪事后老夫家法伺候。”
两个青年一看他黑森森的脸色,没敢废话,提着灯笼转身一溜烟跑了,分别架起泊在码头的两条木船,划动长桨驶向了另两座海岛。
秋义天换上笑脸,带着秋剑鸣等秋家子弟来到了王动等人跟前。
“王兄,剑鸣是你的弟子,自然不需要介绍了,这两个是小女秋寒秋雨,那个是秋……”
秋义天笑呵呵的介绍了一众小辈,又对众小辈说道:“这位王前辈,火行功法极其了得,田家的管家田衡,一招之下便被你们王前辈掀翻在地,你们还不赶快见礼。”
秋家小辈们纷纷面露震惊,齐声对王动行礼。
他们只知道有个外来修士王动即将落户秋家,还不知道王动和田衡之间的争斗,而秋剑鸣回来之后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和他们细说这些。
秋剑鸣脸色傲然,秋寒秋雨悄悄打量着王动,暗暗咋舌,一招之下放倒了田衡,难怪爹爹肯花血本招揽他了,大哥做了此人弟子,真是好福气。
王动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没有和这些秋家小辈费什么话,目光掠过姐妹花秋寒秋雨,也只是暗暗点了点头,秋义天倒也没有自夸,这一双女儿果然长得不差。
秋义天留意着王动的神色,见他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并未露出多少异样,心里顿时一松,伸手请了王动前行。
十几只灯笼随行在两侧照明,浩浩荡荡的两家人顺着蜿蜒在山谷中树林间的宽阔石板路,片刻之后,来到了秋家用来会客的一座大宅院。
夏流于小果等一百五十多人,被秋家的二十几名子弟引往了跨院,而王动被秋义天请往了后宅。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秋义天和王动寒暄着落座。
老仆模样的严啸侍立在王动身后,秋剑鸣和两个妹妹站在了秋义天身后。
一声吩咐之后,几个侍女进进出出,玉英石制成的淡蓝色桌面上,很快便佳肴云集,美酒飘香。
不知不觉中,蟋蟀声阵阵的外面夜色已幽深。
秋义天刚和王动放下酒杯,还没等严啸和秋剑鸣分别为二人满上,秋家老二老三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两个青年,正是秋武和秋林。
秋武是老二秋义海的长子,秋林是老三秋义山的次子。
秋义天赶忙起身为双方做介绍,王动和秋义海秋义山寒暄见礼,你好我好笑呵呵,倒也没有生出别的事情。
然而,秋家老二老三坐下了,他却是没有落座,看向秋义天笑道:“今晚这接风宴么,我已然尽兴,天色不早,想歇着了,告辞。”
说罢,只是冲着秋义天略微拱了拱手,离开酒桌看也不看神色各异的秋义海和秋义山,抬脚朝着厅外走去,严啸绷着嘴唇紧跟在后。
“王兄……”秋义天赶忙起身,被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秋剑鸣等一众年轻人心跳加急,这脾气好大啊。
至于刚刚坐下的秋家老二老三,脸上的假笑登时僵硬了。
他们听了秋义天为了招揽王动付出的那些代价,早就憋了一口恶气。原本故意撑着,就是要给这个外来修士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没想到他们刚来,人家就不吃不喝尽兴了,当着几个秋家小辈,他们这脸叫人家给打的,一点面子都没留啊。
王动转身笑道:“秋兄,麻烦为我安排住宿之处,累了一天,有些倦了。”
“好好好,王兄这边请。”秋义天紧走几步伸手相请,陪着笑脸。
就在这时,秋义海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不过是打倒了一个田衡,便在我秋家兄弟面前摆起谱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要有本事,何必接受我秋家招揽。”
坐他身旁的秋义山捏着酒杯嘿嘿冷笑,没说话。
厅堂里本就冷场,这下子,沉闷的气氛中,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以下。
“老二,你胡言乱语什么。”秋义天狠狠地瞪着秋义海。
秋义海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酒,举杯凑到唇边,隔着满桌的酒菜看着站在门口面色发冷的王动,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说罢,他眼皮子一耷拉,嘴唇凑向了手中的酒杯。
正在这时,屋里众人猛地变了脸色。
“咣!”
一道人影闪来,宽厚的淡蓝色石桌,宛如猛然爆裂的坚冰,被人一脚踢了个粉碎,满桌酒菜飞雨般的倒冲向屋顶。
“你……”满脸菜汁酒水的秋义海和秋义山,怒视着一脚踢爆了酒桌的王动。
他们刚想起身,却见酒雨中的王动五指一抓,秋剑鸣腰畔的法剑“仓”的出鞘,一道剑光隔空飞来,如同雷霆霹雳,被他一把握在手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用的时间只在刹那。
二人踢开了屁股下的座椅,运转法力刚想冲出丹田,却见十几片陡然亮起的剑光,宛如孔雀刹那间开屏,在他们面前,呼的闪了过去。
惊呼尖叫的二人,就觉着头顶的发髻一轻,胳膊腿胸膛上,好几处地方都同时被冷森森的寒气掠过。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查看,就被运指如飞的王动点住了穴道,木桩子似得杵在原地,运转法力?屁,经脉血气被封,想都别想。
电光火石间,王动从出手,到制住二人的一系列动作,已然完成,直到这时候,秋义天慢了半拍的失声惊呼,才传进了众人耳中:“手下留情!”
王动运剑如刀,快剑连斩之下,若是有心取人性命,秋义海二人已然各死了八次。
不伤二人,是因为一点小事,两个小人,不值得好不容易带着于小果等人安定下来的他节外生枝。
但是,他要让秋家老二老三知道,杀你们两个,简直易如反掌,以后少在我面前放肆。
“王兄,你可吓死我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
秋义天吓出了满头冷汗,非但没有责怪王动当着他的面掀了酒桌,反而又对王动的战力肯定了三分,拉住王动的胳膊满脸苦笑,实则心里得意。
收拾两个筑基境的修士,竟然这般容易,田家……你只管来攻打我秋家吧,老夫盼着你们来。
秋剑鸣目泛异彩,至于秋寒秋雨和秋武秋林已然看傻了。
“秋兄,看在你的情面上,我这次不和他们计较,下一次会有什么结果,你知道的,严啸,我们走。”
王动冷冷的吐出这些话,手抓剑柄反手唰的掷出,寒光一闪仓的一声,剑穗飘摆的法剑,已回归了秋剑鸣腰畔的剑鞘,之后转身走向门外。
这份眼力和手劲,又让在场之人暗暗心惊。
“剑鸣,快去给你师父安排下榻之处。”秋义天急忙吩咐一声。
秋剑鸣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一片狼藉的大厅中,秋义天解开两个兄弟的穴道,指着头发披散衣衫裂开了几处剑痕的二人,“你们啊,长点脑子吧,我花了血本请了他回来,他岂能是泛泛之辈。”
秋义海和秋义山摸了摸头顶,再低头看着破烂的衣袍,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秋义海擦了擦额头冷汗,望了望无人的门外,不忿道:“大哥,便是我不对在先,可他也不能这般蛮横啊。”
“是啊大哥,他哪能一言不合,如此击打我们的脸面?”秋义山抓着断发面色铁青。
秋义天冷笑道:“如今知道人家的厉害了吧,哼,被打脸?你们自找的,不过没什么下不来台的,知道的人不多。”
说到这,转头冲着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喝道:“谁要是出去乱说,老夫割了他的舌头,记下了吗?”
秋寒等人纷纷应是。
秋义山摸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面色铁青道:“大哥,我俩的发髻都被削没了,头顶无.毛,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可怎么见人?”
秋义天冷哼道:“用布做个头套,包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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