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厨房端了宁大川特意开小灶帮我准备的可口饭菜,连声道谢后回了自己的房间。高渐离已经换好衣裳端坐在地席上,明明是狐狸的身体,可坐姿一点也不像。
狐狸是那种懒洋洋的坐法,感觉随时都会脱口而出一个“本殿下”来。
我愣了一下神,端着饭菜走过去:“你在船上这么长时间都是怎么过来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商船,是一伙海贼“改邪归正”后做起来的商队。
在他们这些人精的眼皮子底下待上近一个月不被发现,得是多“透明”的人才办得到?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仓库里不是一直没人?”高渐离不屑的扫了周围一眼,“这商队的力量确实不错,但想难住我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摆上筷子,他伸手拿过碗盛饭:“这一船的人加起来,估计能和没吃饭的我打个平手。”
“……”这是何等的自负啊喂!
不过,不得不说,这句话和狐狸那厮的气质挺像。我捏着筷子,却没有着急往饥肠辘辘的肚子里塞饭菜,而是无比认真的望着他:“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教我功夫可好?”
“……”高渐离吞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扫了我一眼。
我撑着脑袋,筷子在饭碗里戳着:“就当是你用我夫君的身体的报酬,你用他的身体活着,是不是需要感恩一下?”我停下筷子看他,还刻意勾了勾唇瓣。
回卧龙谷一途艰险难行,我还要去找应龙、想办法换回狐狸的身体。没有点武功在身上,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这……”高渐离还在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会是眼前的姑娘的夫君啊,昨晚在船上第一次听到她说的时候,自己还错愕这世上怎么会有此等巧合之事。
那时候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里似乎堵了一下……
我见高渐离犹豫,心里思忖着怎么说服他最好。
要学武功,高渐离就是现成的师父。而且他是用狐狸的身体活着,那也是救命之恩,作为剑客,最看重的就是忠义、守诺,所以我提出的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
只可惜狐狸和好几个高手都说过,我已经过了学武的年纪,又被祁牧“富养宠溺”太久,早就练不成什么本事了。
不过,只要能学到几招实用、又能对付外面的武功套路的防身术,我也是极欢喜的。
所以,我干脆放下碗筷,双手撑着地席后退些许,认真抱拳道:“即使我这副身子骨学不了什么厉害的武功,但你能教我一些实用的防身之术,我也就满足了。”
这回,高渐离终于认真开口了。
他放下碗筷郑重看着我的眼睛道:“你的确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看起来是经常锻炼自己的人。而且……我能看看你的筋骨吗?”
而且,看起来像是筋骨已经被彻底梳理过……只是,还不敢下定论。
“能!”我毫不犹豫。
“那……你过来一下。”高渐离轻咳一声,面色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是个习武之人,看筋骨时怎么可以分心?
我按照他的指示起身绕开摆了饭菜的矮几到对面去:“要怎么做?”我跪坐在他旁边道。
“背对着我,放松浑身筋骨。”高渐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风过无痕的剑客神色。他是鬼谷徐夫人的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怎么会在外面给自己的师尊丢脸?
我照高渐离的说法背对他坐好,深吸口气再吐出来。之后,整个人下意识的放松,平静下来后我竟然能听见高渐离的呼吸声。
不过,还是介于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江湖儿女也有一丝界线。所以,他严正道:“得罪了。”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检查筋骨,又拉伸手臂。就连腿脚的关节处都用内力试探了一下,见他认真严肃,却又有点脸红的模样,我不禁觉着有些新鲜。
这位新进的剑客,脸皮竟然挺薄。
“那个,你只管检查。只要不过分就行,反正你现在的身体是我的夫君……额。”我正想说句话缓和一下绷紧的气氛,脚踝处突然传来痛意。
我定睛去看,却又见高渐离依然是一脸认真。
“我仔细瞧过了,你的筋骨已经重塑过。可以学习武功,只是还要从基础开始一点点来。”他说话的时候面色凝重,这样的年纪重新有了能学武功的条件,本该是为眼前的姑娘道贺。
可是,他却一个恭贺的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浑身筋骨重塑?习武之人都明白,过了学武的年纪,一旦重塑筋骨,成功了还需养上半年。
若不成功,那便是非死即重伤的结果。
是什么让她忍过了那样的苦?高渐离略一思索,心脏忽然苦了一下——还有什么可猜测的?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让她如此坚强的人,不正是被自己占了的这副身体的人?
高渐离说完,又端正笔挺的跪坐回原处。
“你是说,我的筋骨已经重塑,可以习武了?”我不敢相信的捏着自己的脸问。直到看见高渐离肯定的点了点头,才安心大笑起来。
定然是那阵飓风!
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前怕死没敢重塑筋骨练武,没想到经此一难竟然让我有了习武的条件。还真是因祸得福,只是这“福”也没多大就是了。
不过蚊子也是肉,也值得高兴高兴。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学好武功,在回卧龙谷的路上要少多少艰险不言而喻,“明天?今晚?”
高渐离的眉梢抖了抖:“你得从基础开始,一边练习、一边调养改善身体条件。急不得的。”
“哈哈……也是哈。”我尴尬的摸摸鼻子,三两下退回自己的那边,拿起筷子往高渐离碗中夹了几大块肉,“你也累了,要多吃点恢复精神。”
天色暗下来,围观横公鱼的人群渐渐散去,商船幽幽驶向鲁国海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