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狐狸,吾很害怕。”我怔怔开口,心底一片苦涩,鼻尖酸得厉害。
“吾答应二哥要守好他的背后,吾答应父亲查出驯龙寮的内奸,吾还答应了将士们一定会救回所有的龙……可是,吾食言了……”我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心脏都会拧紧十寸。
可若不说出来,这些在我体内翻腾的情绪迟早会撕裂我。
“二哥失去了龙战队,他查案的路途又那么艰险,他该怎么办?将士们失去了朝夕相伴、耗尽半生心血的左膀右臂,他们该怎么办?还有父亲,驯龙寮在我这个城主的手中付之一炬,吾该如何面对他?还有属于豢龙氏后人的祁家所有人……”
卫靖远只是听着,没说话,静静的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头发。
我涣散的视线聚焦到他冷峻却面色柔和的脸上,水汽漫出眼眶,我猛地扑到他怀里。压抑着哭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滚落,比起在应龙背上的时候还要汹涌。
卫靖远忽地一怔,旋即放松了身体,温凉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头:“有时候,你不需要把自己变成坚强的样子。该哭哭,该笑笑,排解一切压抑之后,从心底生出的坚强,才是属于你的真正的坚强。”
“卫狐狸……”我抽噎着,眼泪更加放肆的汹涌出来。
我以为,只要自己立志改变一切,这一切终将会被我改变。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泰始”这个霸气的年号。凭着一腔热血,我转动了命运的齿轮,可是我却控制不了它。
我竭尽全力想要力挽狂澜,到最后却只变成为逝去的生命和时间唱的一首挽歌!甚至,某些程度上,是我直接引发了驯龙寮的危机……
许久之后,我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内心也明朗起来,像是放了一面被擦去尘埃的明镜。或许,眼下的我真的被逼上了绝路,但小娘我若是能活着出去绝不会将城主之位拱手让人。
自己捅的篓子,哭着也要补完。从我手中失去的,我也会用这双手重新做出来!不管拿不拿得到卷轴,出去之后我都会立刻发动军队寻找野生的龙蛋,重建驯龙寮的辉煌!
“怎么样,可找到自己的方向了?”卫靖远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传来,“你还要退位让贤吗?”
“不了。吾不会退位,除非自己实在太过蠢笨被人拉下来。”我吸着鼻子,抹了一把肿的跟桃子一样的眼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我发现脑后有什么把前面的头皮扯得死紧,伸手去摸却被卫靖远挡住:“别,我好不容易才绾出来的发髻,虽然不怎么好看,总比一头乱草的样子好。”
他竟然又帮我绾发……我收回手,正想认真感谢他一番,岂料这只狐狸还不领情,他立刻撇开视线去拿烤好的鱼:“想清楚就吃鱼吧。”
卫靖远拿了一块厚实的木头劈成两块,把烤好的鱼放在干净那一面递给我。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正视我的脸,我先是疑惑,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哭肿了眼睛,一看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思及此处,就变成我垂脸啃鱼肉不敢去看他。
饱餐一顿恢复了力气之后,卫靖远披上刚晒干的骑士装准备去寻找卷轴。
我看着他套上衣衫,熟练的抽出衣领上的锦绳随意绑了头发,立时修长白皙的脖颈就露出来。加上骑士装略微修身的效果,方才狼狈不已的卫狐狸又恢复了俊逸清朗的模样。
只是,小娘我心里还是有些小疙瘩。“卫卿,那衣服是吾穿过的。”如是想着,我就说了出来,前一刻还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出现在他身上,总觉得别扭。
虽然,知道这是别人穿过的我并没有现在的怪异想法。但是,看着套在他身上我就硌得慌。
“你比较喜欢这件?那我们换啊。”他倒是毫不介意的开始脱衣服,我垂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旋即拉紧衣领道:“吾只是随便说说,不必换。”
他停下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哦。”说着,又拉回衣衫穿好。
小娘我不管穿哪件都像身上套个麻袋一样,换不换根本没区别。重点是,吾不想在他的目光里脱衣服,想想就觉得会窒息的难受。
我坐在扁成一片的蒲团上负责看火,他则细心的检查着这里的每一处可能有机关和暗格的地方。甚至还直接提气跃到塑像的肩上去查看堪比我半个身子的耳朵里面和头上箱子一样的发冠。
小娘的脚这个样子又帮不上什么忙,看他跳来跳去没多久就乏了。
扒拉一下火堆,往里面加了根柴后,我蜷成一团在蒲团上睡着了。迷糊中,我听到一阵隆隆声,不久后我感到有人将我抱起,然后放在一个温暖的地方。
立时,地上传来的冰凉也全都被隔断。
我实在太累,但还是使劲撑起近乎拉不开的沉重眼皮。朦胧中,我看见卫狐狸放大的俊朗面容,他正对着我笑,温暖的手掌轻拍着我的肩膀:“睡吧。”
我不自觉的扬起唇瓣,然后甜甜睡去。这一觉我睡得很安稳,是龙群出事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梦里没有恐怖的烈火和厮杀的血腥场面,大脑安宁祥和。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火堆已经只剩一小团火焰。
“哈——啊!”我打了一个哈欠,就着身下的温暖舒服的蹭了蹭。然后,我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滚到地上……
“你醒了?”卫靖远清朗的声音传来,我揉着被磕到的前额抬头,他正躺在我刚才滚落的地方。他伸展了一下僵直的手脚龇牙咧嘴的坐起。
“嗯。”我顺口回答,大脑也在一刹那猛地清醒。小娘睡的那个很温暖的地方,不会就是卫狐狸身上……吧?!
我缓缓爬起,然后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眨巴着惺忪的睡眼扭了扭脖子:“都让你少吃点了,压得我浑身发酸,四肢发麻。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