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细看,妙言手臂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几处还全是浸出血丝的指甲印。看得我都疼。
妙言竖眉扬扬手臂:“要不是城主你事先说要照顾好她,奴婢、奴婢真想把她吊起来用鞭子教教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知恩图报!”
咬碎银牙的恨恨模样竟然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厉,我禁不住一愣,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少女清亮的声音传来,韩燕正站在庭院的门口满脸讥讽的看着我和妙言。
妙言抹了把脸條地站起回击:“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她可是……”
“豢龙城城主,祁灵玉。”韩燕不温不火地接过话,已经恢复红润的俏脸升起怒意:“潜入义军盗取消息、毁掉药草,下绊使套骗取人心,亲手把我们推进陷阱!害得哥哥和众多兄弟姐妹被抓,姑父生死不明,多少人因她变成刀下亡魂!小女子,怎敢忘记不共戴天的仇人?!”
“胆敢出言不逊,你放肆!”妙言也炸毛了,她挡在我面前怒道:“要不是城主她好心把你接回宫里医治,你早就埋骨大牢,哪有机会在这里嚣张?!小妮子,我警告你……”
“妙言,你现在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何必浪费唇舌?”我眯起眼睛打断妙言的话,施施然看着韩燕,她的一腔怒火喷薄出来却得不到我的回应,气急败坏之下竟拔出头上的簪子朝我扑来!
我面色不改的后退一步,韩燕却已经飞鸟一样冲到眼前,尖锐的发簪在距我喉间半寸的地方停下。下一瞬,韩燕被人猛地一扯一按,发簪颓然落地,而她也被反剪双手不得不俯身跪地。
“城主,要不要让她吃点苦头?”范仁押着韩燕问道。
我摇头:“那倒不必,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之一。吾相信,以韩姑娘的脑子,总会想明白的。”
“城主,你不可以纵容这小妮子。她会得寸进尺的,这次是掐奴婢,还用发簪对你行凶。要是继续让她留在这里,保不准她这装满坏水的脑子又想出什么对城主你不利的法子。城主,这个小妮子绝不能姑息纵容!”妙言一听这话就急了,她干脆扑通跪下,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把韩燕丢进牢里去。
韩燕突然冷笑出声,她的唇角扯出得意的弧度:“祁灵玉,救我你后悔了吗?告诉你,只要我这条命不死,这口气不绝,就要和你死磕到底!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别想我会改变主意!”
“是么?”我弹了一下指甲,“可是,你的兄长韩庄已经改变主意了呢。”
韩燕闻言愕然,她怔了一瞬,旋即冷笑起来:“不可能!你说谎!哥哥是悯生堂的堂主,是义军的头,他不可能向敌人屈服!祁灵玉,别以为你三两句话就能吓唬住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下令杀了我,我眼皮都不会抖一下!”
“好!有骨气!”我抚掌而笑,却是三分赞七分怒:“只可惜,太蠢!”
韩燕似是被我这番话吓住,冷着脸却说不出话来。
我盯着她眼睛只一笑,便撇开视线负手围着她慢慢的走:“你们的遭遇,吾并没有染指半分。就因为吾是城主,所以吾就该死、就该遭恨,就该被人成天喊着要杀要剐吗?韩燕,吾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异人,吾只是一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姑娘。”
说到此处,我忍不住冷了声音:“杀了吾你们就洗清冤屈了?你以为叛军两千多的兵力能夺下豢龙城么?痴人说梦!但梦不是你们说的,你们——只是身在梦中的痴人而已。”
韩燕白了脸,紧缩的瞳孔里透着足以穿透心肺的痛苦。
她咬紫了唇瓣,许久,才颤抖着开口:“我是蠢……把敌人当姐姐,还暴露了那么多义军的秘密,害得大家不是惨死就是遭囚……老天怎么不劈死我!祁灵玉,你救我做什么?又想从我嘴里探消息?只可惜,我已经什么都不会再告诉你了……哈哈哈!”
“该说的,韩庄已经说清楚了。你知道的能有他多?”我示意范仁放开她,“吾救你是因为你曾经对吾好过,不是吃饱了撑的!不管你领不领情,吾已经救过,你要是不领情大可以自杀……”
“你以为我不敢吗?!”韩燕猛地打断我的话,挣扎着就要咬舌自尽,幸得范仁眼疾手快钳住她的下颌才没让她得逞,但嘴角还是流下一丝血痕来。
妙言往我身后退了一些,原本愤怒的俏脸上写着不敢相信:“范义,这个小妮子是不是疯了?真敢咬自己舌头!那得多疼啊!”
“你还嫌不够乱吗?”我责备的瞥了妙言一眼,她立刻缩着脖子垂头不语。
韩燕倔强的视线直直看着我,目光里的挑衅不言而喻,可是她却笑得很凄凉。这一刻,小娘我终于明白,以她的脑袋,估计是想不明白我说的话了。
叹了口气,我拿出袖袍里的锦帕蘸去她下巴上的血痕:“你的死伤不了吾多深,但对韩庄来说绝对会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救你,也是你哥哥的意思。死不死,你去见了他再做决定吧。”
“范仁,把韩燕带回大牢里去。”我把锦帕塞进她怀里,疲惫的转身离开。
妙言脚步细碎的跟在我身后,又开始了她独有的叨叨:“城主,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是有几分骨气和胆色的。就是太欠打了,说话都不过脑子的。你虽然不罚她,但是送走了也好,她住的那间偏殿里的东西都快被摔完了,奴婢心疼……”
“她有力气就让她摔——等等!”我猛地转身拉住妙言,她痛得一阵咿呀叫喊,我赶紧松手:“你是说,韩燕摔的东西,是偏殿里的?”
问完,我看见皱着眉的妙言顾不上喊疼,咬着唇瓣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心下一凉,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