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气的狐狸也被他的表情惊住,伤心的模样让人怀疑他捧着的不是包子,而是某个重要的人的骨头。那哭相让人看了心疼。
“喂喂喂!你别哭啊!鸡汤给你喝,给你喝就是啦!”祁靖远手忙脚乱的安慰止不住眼泪的少年,“要是不够,下面还有,我去给你全部端上来,别哭啊。”
可惜,他越是劝,那少年就哭得越凶。从瘪着嘴哭到咬着唇哭,不多时眼睛就红的跟被草叶划拉过一样,瞧着就难受。
最后,祁靖远耷拉着肩膀朝我“求救”:“浅浅,你来劝劝这个小祖宗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碗鸡汤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吗?
他苦巴着脸说话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我的肚子,好像在说“我家的孩子,决不能是这种脾气啊!”的感觉。
头一遭看见如此手忙脚乱还办不成事情的狐狸,我忍不住想感叹——啊!狐狸也是有弱点的啊,以后可以用小孩子来制服他,嗯!就这样。
“别发呆了,快说点什么啊。”他将我往少年那边一推,就缩着脖子站在我身后。
不过,凭他的高度除非蹲下,否则怎么都是没办法藏住他自己的。我轻咳一声,敛去脸上的惊愕表情,心里琢磨着少年对着一盘包子哭得如此伤心,怕不只是被那怪鸟吓着了那么简单。
“这盘包子,你可是还想给谁吃?”我琢磨一阵,转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这不,狐狸的爪子立刻攀上我的肩膀:“浅浅,我让你和他说说话,你怎么就说了句废话?”他凑到我耳边,目光还是瞧着对面的少年。
“你说的才是废话,我这叫声东击西,你就不知道了。”我没转头,故作神秘道。
没错,小娘我问的话听上去确实和眼下的事情毫不沾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少年方才还一脸慌张,可在看见包子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哭得那么伤心。
若是被怪鸟吓得够惨,就不会想要自己开门出去,就算是醒了也会是缩在房中某个角落的状态。
他想出去,想必是有放不下的人。看见包子会哭,只能说少年确实有牵挂的人。或许,那人已经不在了……葬身在怪鸟口中吗?
少年不说话,依旧是泪如雨下。
“那只抓你的怪鸟已经被我们灭了。”我总算是说了句靠点边的话,狐狸像是也察觉到我的心思,松了手一脸严肃的立在我身边。
少年这回有了动静,吸着鼻子抬脸,花猫一样的脸上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
“罗罗鸟,罗罗鸟已经被你们杀了吗?”他抽噎着,将包子捧到身前紧紧抱住,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我却感觉到少年心里的开心。
果然,下一瞬他的鼻子都还一抽一抽的,嘴角却露出放心的笑来:“那我就放心了,晏初、晏初就不会有事了。”
他的话音被重重的鼻音裹着,说得断断续续的。狐狸静静的瞧着他半晌,嘴里低喃着“罗罗鸟”三个字:“是那个九头怪鸟的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是啊,从昨天到今天,我们都不曾在云州城的大人口中听说那只怪物凶兽的名字。他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怎么会知道?
“怎么知道……”少年怯怯看了狐狸一眼,又垂下脸去,“是晏初,他说过的。罗罗鸟有九个头,他曾听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爷爷说过这种怪鸟。”
祁靖远点着头:“九头怪鸟出现在战场,看来它们不仅吃人,还吃尸体。”
是呵,这种怪鸟既然食人那战场就是最适合它生存的地方。云州城正前方就是一处长长尸横遍野的战场,会引来这种的罗罗鸟亦是正常。
它们开始抓活人,估计和最近云州城中传言停战数月也有莫大干系。
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既然如此,为何这城中没几个人知道这种鸟的名字?从常理推论,这种怪异的事情是传的最快的啊?
“这位夫人,我想去找晏初和晏白。把包子分给他们吃……”少年抽了抽鼻子,竟捧着一盘包子小心翼翼的瞧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下一怔,少年那双眼中的希冀是那么小心而脆弱。仿佛我一反对,就会立时击碎他全部的希望似的,可见少年平素活的怎样如履薄冰。
“你先吃吧,不够等一下我们再重新买一笼给你说的晏初和晏白送去。我们虽只是没什么钱的旅人,一笼包子还是买得起的。”我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一如当初兄长常对我做的那样。
少年眼中噙着泪水,坚决的捧着盘子摇了摇头:“我们说过的,有吃的一起吃。”
“你个小破孩子倒是挺有义气啊,连我都想见见你口中的晏初和晏白两个家伙了。”祁靖远调侃着,却转身开门,“下面还有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去喊你的……朋友?亲戚?总之,就是你念叨的人来一起吃吧。”
“我……”少年张了张唇瓣,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的他仿佛回到了遇见晏初的那天,晏初看起来虽没有眼前的这两个人有钱,但一样给了他包子。一个已经有些凉了的包子。
他甚至还记得晏初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倒在那种地方?家人呢?”
之后,他和晏初还有晏初的妹妹晏白就成了“一家人”。晏初是家里最大的一个,今年十五岁,而他是老二,十岁。晏白最小,只有七岁。
“我什么我?去吧。”狐狸靠在门上,勾着唇角看他,“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害羞的腾出一只手抹了抹眼泪,那张脸更花了。他舔了舔唇瓣,像是故意反对祁靖远的那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似的挺直了胸膛:“我叫小仲。小孩的小,仲秋的仲。”
叫小仲的少年一口气说完,再三确认我们不会反悔后便抱着包子跑下楼。
至于他是怎么被怪鸟抓住的,我们一个字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