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玲珑已经被冻的嘴唇哆嗦,纪婉心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搂住了小丫头单薄的身体,拖着向屋内走去。
“我一时气恼,你怎么就当真出来跪着挨冻?冻坏了身子我心中如何安宁?咱们姐妹说话一向这样随意,怎么今天你就要这样较真,真的罚跪来着?赶紧上床捂着,瞧这鼻尖都冻红了!”
“玲珑把小姐当成亲姐姐,所以一向说话做事没了规矩,今天确实惹了小姐气恼,是玲珑的错,罚跪也是应该的。”
玲珑跪了好一会子,四肢被冻得僵硬,身体全部重量都压在了纪婉心身上,嘴上却依旧在解释。
“可玲珑说的都是真的,王爷对小姐的心思,玲珑处处都看在眼里,他对小姐的情意,不必二少爷对玲珑的少,玲珑今天说错了话,才会让小姐误会了王爷,可是玲珑心里清楚,王爷是真心喜欢小姐,他比那个周津生好千倍万倍,小姐,你,你为何总是不信呢?”
“好了,别说了,姐姐都信……”
这丫头当真是固执之极,纪婉心满心无奈,只好口中应付。
她这一句话不过是暂时应付而已,然而落在这丫头耳朵里,却像是得了灵丹妙药,当即就恢复了精神,欢喜叫道。
“姐姐真的信了?那便好了。”
“好了好了,床上躺着去吧,被冻成这个样子回头再发了烧,谁陪我去京城进王府去?”
纪婉心很是无奈,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丫头塞进了被窝,扯了三床被子将玲珑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在外面,又转身去煮姜茶。
哪知道姜茶刚刚煮好送过来,却见这丫头露出一只嫩白的脚掌,用力踢着最上面的那层被子,嘴里还呼哧呼哧喘气。
“你这丫头又不老实,好端端躺着,怎么又开始踢被子了,还不赶紧塞进去,小心又灌了凉气进去!”
“这上面是那老妖婆送来的被子,我才不要盖这个,小姐,你快把这被子掀了扔一边去。”
玲珑当真听话缩回了脚,却又奋力伸直了脖子嚷嚷着。
纪婉心叹了一口气,上前扶着她坐起身来,把姜茶的碗塞进了她手里,柔声吩咐道。
“好好好,不盖老妖婆送来的被子,姐姐这就给你扔一边去,那你先把姜茶喝了,我这就给你换一床别的。”
“嗯,好!”
玲珑果然乖乖不再乱动,接过了姜茶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一双眼睛却紧盯着纪婉心的手,看着她将那床花团锦簇的被子换下来。
这被子虽然是名义上是纪白氏送的,但这老东西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来做绣花绣鸟,因为这被子上的绣花精巧别致,一看就是出自于专业绣娘之手,纪白氏那个笨拙妇人又怎么能有这样的心灵手巧?
只是可惜了。
这被子原本是无辜的,这样精致的花鸟鱼虫,应该也费了绣娘很多心思和功夫的,只是因为这是纪白氏送来的,所以就要被抛掷一边,再也不会用的。
纪婉心这样想着,心中便生出惋惜之意,指尖在一只精美的绣鸟上来回抚摸,忍不住低声叹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工,绣的这么好,可惜我用不上了。”
nbsp;“这有什么可惜的,小姐你不要这么说,这东西可是那个老妖婆送来的,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呢!”
玲珑一听她这样感慨,手中的碗也放下了,赶紧叫了起来。
“小姐,你不会是舍不得了吧?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回头咱们再找绣娘绣一床更好看的不就好了?何必可惜这老妖婆送来的东西!”
“嗯,说的也是,这种绣工,既然纪白氏能找到,那王府想必也有这样出色的绣娘,确实没什么可惜的。”
纪婉心经玲珑提醒,也反应了过来,心中的那点惋惜减轻了不少,当下拎着被子往旁边转去。
只是刚才抱着玲珑进屋,床边东西被碰乱了一地,鞋子袜子堆在一起,绊得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玲珑慌忙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奈何二人离得远,没抓到胳膊,竟然抓到了那床被子的被面。
纪婉心堪堪站稳脚跟,耳边却听得刺啦一声,不由一愣。
这声音,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对面的玲珑就愤愤嚷了起来。
“我就说这老妖婆不可能有好心给小姐送什么好东西吧,小姐你瞧瞧,刚才你还夸这绣工好,可惜这绣工呢,这会儿你可清楚了吧,这老妖婆用得什么破布料呀,你瞧瞧,还没怎么扯呢,这就破了!她这不是成心诅咒我家小姐吗?被子都让盖破的,呸,这个破妖婆!”
“嗯,这下可真是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纪婉心也是目瞪口呆,盯着那被子裂开的口子,她万万没想到,纪白氏送来的被子竟然这么不结实,方才玲珑也不过是轻轻拽了一把而已,被子就破了。
不过这样也好,破了就扔了,回头纪白氏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是她自己送来的东西不结实。
不料,玲珑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继续嚷嚷着。
“不行,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就算了,那老妖婆当着人的面把话说的多好听呀,说什么娘家送被子是祝福,当母亲的无论如何也应该送床被子,还说这是费了好多心思才准备好的,一定要小姐收着,如今这被子破了,正好拿着去老爷跟前掰掰理,把这破东西砸那老妖婆脸上去!”
“好啦,这会子精神头怎么还这么足,又有劲儿折腾了?”
眼看着这丫头咬牙切齿骂个不停,腮帮子鼓起来,就像是养在琉璃缸里的金鱼,纪婉心不由笑了起来,随手将被子扔在地上,低声劝道。
“正好咱们不想要她的东西,扔了就是了,何必又闹起来?这些天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连老太太也受了处置,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如今这事再闹到老爷跟前,只怕又要让老爷觉得咱们不依不饶,反而不好。”
洛少祎明里暗里处置了许多人,虽然没让她过多插手,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洛少祎都是为了她出气,如今老太太还在关禁闭,如果自己再为这床被子的事情闹到父亲跟前,父亲只怕不会怪罪纪白氏不好,反而会认为自己故意找事。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摆了摆手,刚准备抬脚,目光却又被那被子裂开的缝隙吸引了,心头不由有些恍惚。
那被子仿佛还有里层,里面并没有露出棉花,倒像是还有一层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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