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又问道:“我正好要烧水,要不要替你也烧一些?“
融锦连忙点头,“要的要的。”她此刻急需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陆安奇怪:“师傅,您烧水做什么?”
陆屿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也带了一丝羞恼:“洗澡!”说完就走了出去。
陆安站在原地,嘀咕了一句:“师傅从前都洗冷水的呀!什么时候开始洗热水了?”
师傅从小就告诉他,洗冷水对强身健体有奇效,因此师徒二人,不论寒暑,都洗的冷水。
陆安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不解和困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过了一个月的时候,融锦已经大好了,经过陆屿一个月的调理,她觉得自己如今打倒一头牛都不在话下。
融锦来时没带什么东西,收拾起来也轻松,装好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去找陆屿辞行了。
陆屿一怔,没想到她要走。
“陆大夫?”融锦轻声唤道。
陆屿回过神来,问道:“你要去哪儿?”
融锦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该去哪儿。她的家在帝都,可李府都被宋敛和沈砚之合谋给弄没了,爹又不知被沈砚之关在了何处。帝都是万万不能回的。别的地方……
陆屿一直看着融锦,见她眉心拧起,迟迟不说话。“你是嫌我这儿太简陋了吗?”
融锦一惊,怕他误会,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那为什么要走?”
“我现在已经好了,再住在这儿也不合适。”
陆屿认真地思考她话里的意思,又问道:“你是怕别人闲言碎语吗?男女授受不亲?那我可以在旁边给你搭一处房子,这个不难。”
融锦没想到陆屿竟是在考虑这个,“不是不是,我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那也没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添一双碗筷的事情。”
融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快要生了。”
陆屿道:“我知道,预产期在八月份。”
“在你们儿生产不大合适。”
陆屿奇怪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融锦抽了抽嘴角,生孩子不是产婆的事情吗?“产婆……”
“产婆何家村就有,早就帮你问好了的。”
融锦每说一个顾虑,都被陆屿堵了回来,而且说得非常在理,融锦根本就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于是乎,融锦又糊里糊涂地住了下来。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融锦临盆在即。
“哟,这是陆大夫的媳妇儿吧?长得可真水灵呀!”
“别胡说,这是陆大夫的病人。”
村里隔三差五便有村民来找陆屿看病,每每见了融锦,都会说上那么一两句,一是夸她漂亮,二是又八卦地问,陆大夫什么时候成了亲。
起初,融锦还一一解释。后来日子久了,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就算个别不知道的,也会有旁人解释。
融锦今日穿了一身寻常人家的衣物,和她以前的衣衫相比,略有些粗糙,这已经是陆屿去镇子上买的最好的衣物了。
原本家里只有两个男人,总不能让融锦一直穿着男人的衣服,别人看见了也不好,于是陆屿第二日便去了何家村,找大娘买了几身寻常女子的服饰。
可融锦自幼穿惯了绫罗绸缎,第二日身上便起了红色的疹子。她没好意思跟陆屿说,住在这里已经给陆屿添了不少麻烦,吃饭的时候,融锦伸出手夹菜,不小心掀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臂,原本洁莹如玉的藕臂上,布满了点点猩红,陆屿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天便离开了家,第二日晌午才回来,手里揣着一大包袱,里面皆是上好的衣物。
陆安惊讶不已:“师傅,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可是……”
陆屿一个眼神,成功让陆安闭上了嘴,默默去磨药。
陆屿正在院子里替人看诊,“按着这药方,每日三副。包你三日后药到病除。”
“啊!好痛!”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陆屿连忙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融锦的屋子里跑,不忘冲着正在厨房里做菜的陆安喊道:“陆安!快去请稳婆来!”
融锦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脸上因疼痛皱成了小小的一团,看着十分可怜。
她裙子底下一片湿濡。
陆屿是大夫,自然知道女人生孩子,如同往鬼门关走一遭。实际上,他早已约好了产婆,就等他预算的日子前两天,再将产婆接来,可没想到融锦会提前生产,羊水还破了。
陆屿连忙将融锦扶到了床上,一边不断给她打气,“别怕啊,陆安去找产婆了,很快就来,你忍一忍。”
又给融锦盖上了被子,他连忙去找补气的人参,这是他早就备好了的。
陆屿手有些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连忙掰开一段,给她含在嘴里,又连忙去院子里生了火,将人参上火慢熬。
融锦痛苦的呜咽声不断从门里传出来。
陆屿心里着急,看参汤已经上火了,又立即跑回屋子里看着她。
心里又暗骂道,这陆安怎么这么慢!
陆安是跑着去的,直接来到稳婆的家里,二话不说拉了稳婆就往外跑。
稳婆被陆安拽着跑,累得气喘吁吁,“慢点儿!女人生孩子,没个一两天生不下来的!”
陆安可不管那么多,陆屿刚才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活脱脱像是当爹了一样,他要是再慢一步,恐怕师傅就要来拧他的脑袋了。
稳婆到屋子里的时候,连忙打发了陆屿出去,“出去出去,这儿不让男人待。”
陆屿耳朵里一直是融锦痛苦的呻吟声,心揪着疼,“我是大夫,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来做。”
“不需要不需要,你们在院子里听吩咐,别进来,快去烧热水。”
陆屿还想说什么,被陆安推着往外走,“师傅,您在这里就是添乱的,稳婆来了,大可放心。”
陆屿只得出了屋子,一直守在门外,陆安则去烧了热水。
融锦从来没想过生孩子这么难熬,身子像被十几匹马拽着,马儿往不同的方向跑,把她的身体撕碎成五六份,疼得无以复加。
“用力啊!”稳婆在一旁大吼。
融锦实在没了力气,气息也渐渐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