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的景色哪里最美?
如果问的是梁宫里的人,他或她会告诉你是御花园。如果问的是梁宫外的梁都人,他们会告诉你是大明湖。
大明湖位于梁都南边,直通济水。
秋光气爽,泛舟湖上。
一艘玲珑画舫在大明湖上缓慢前行,上面挂着一面红底黄纹锦旗。红底黄纹是官营教坊的标致。
不时有游船靠近玲珑画舫接送宾客。由此可见教坊生意颇为不错。
一艘乌蓬扁舟在大明湖中飘飘荡荡。
艄公盘腿坐在船头,摇橹横放在腿上,遮阳草帽下闭着双眼,似乎是坐着睡着了。
船篷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公子,前两天晋王太后在御花园举办赏花会,点了好几位梁国世家的小姐参加,半公开的公布那人的身份,还想给他定亲呢。咱们到梁都好几天了,就一直这么游山玩水下去吗?”
“得逍遥一日得一日逍遥。”
“公子!御弟殿下!您忘了陛下的嘱托了吗?”
“菊儿,你怎么跟朝里的那些老头子一样,整天就知道说教。”
“奴婢天天说教,您还不是一样当成耳边风。”
“小苏,”里面的声音突然提高,“快来救救你们家公子,公子我快被菊儿磨起耳茧了。”
船头的艄公睁开了眼睛,一脸无奈的表情看了一眼船舱道:“公子,我们就这么一直随水飘荡吗?如果您真想上玲珑画舫,不如干脆点靠过去。玩一次,满足一下,然后干正事。”
“呜~~”船舱里传来公子非常假的哭泣声,“小苏也坏,谁说我没干正事了...”
“哼,”那位菊儿冷哼了一声,“连续五天游大明湖,就绕着那艘玲珑画舫转,又不敢靠过去,有贼心没贼胆。”
“哎呀哎呀,菊儿又冤枉我...我来这里又不是看画舫的。”
“不看画舫那为什么老围着它转,难道看它的客人不成?”
“正是看有谁上了它的船...小苏,公子我吩咐你找的人看到了没有?”
“嗯...好像看到了,那个人刚上船不久。”
“哎呀,你看到了怎么不跟公子我回报,真是耽误事情,”公子语气听上去挺着急地,“赶紧靠过去,公子我要上船。”
“咦,公子你真的在盯人?”
“当然了,你真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天天游湖吗?大明湖比得上我们帝都的碧水湖?你们呐,跟了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公子我是什么人吗?我会真的耽误陛下的要紧事?”
“嘿嘿,奴婢不是怕公子又犯傻病嘛...”
“找打,敢这么说你们家公子,欺负我好脾气。”
“哎哎,公子别打,菊儿这里赔礼道歉了,是菊儿误会了公子。”
船头的艄公站了起来,望着玲珑画舫摇起船橹。没一会儿,扁舟就靠近了画舫。
木子是玲珑画舫的龟公,专门等在船舷上招揽客人。
木子远远地就看到一艘颇为简陋的小船像这边驶来,作为专业拉客人士,他很快就发现这艘小船有些眼熟,似乎这几天一直能在附近看到。
木子并未因为船只简陋就对船上的客人失去兴趣,而且颇有一些期待。
人嘛,第一次总是会有些胆怯。
有些富家公子对玲珑画舫好奇心痒,心里想上来,可面子上胆子上又不敢。在周围徘徊几日,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几番内心挣扎还是要上船。
若是没钱的穷人家,哪有闲工夫连着数日在湖上打转,还不如早早回家攒钱去了。
木子紧紧盯着那艘乌篷船,心里猜测着会是哪家的小公子。
一阵秋风过,乌篷船的帘子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看穿着打扮明显是丫鬟。
男子...居然是个光头,面白无须,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书生袍,怕是会被认作哪里来的和尚。
和尚看不出年纪,有可能是青年才俊,也有可能是保养很好的公子哥,因为他的气质非常出众,绝对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木子皱眉,有点猜不清楚来客的身份。不过,他看到了男子腰间价值不菲的配饰,肯定对方有钱就行。
乌篷船行到画舫旁边,有人过去帮忙稳定船只搭木板,木子跑过去伸出手扶着船上之人登上画舫。
男子登船之际回头看向充当艄公的小苏:“罚你看船,不许上来。”
小苏一脸“我才不稀罕”的样子,伸出摇橹一撑,把乌篷船跟画舫拉开了距离。但他也没走太远,就跟随在画舫左近。
木子引着男子主仆往画舫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光头男子笑眯眯道:“在下李昊。”
“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还是由小的给您介绍一下?”
“我们不是来找姑娘的,而是来找客人的。”
“嗯?”木子脸色一正,这是来找麻烦的?
“别担心,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光头男子依然笑眯眯地,“在下要见车渠子公子,麻烦小哥帮忙传个话,就说一个叫李昊的光头要见他。”
木子眉头一皱,首先的想法就是不想帮忙传话。
不过这时候,旁边的丫环往木子的手里塞了一块银子,悄悄道:“劳烦小哥了。”
木子掂了下手里的银子,挺重的,差不多有二两多。
有钱能使磨推鬼,二两银子足够让木子多一句话。
木子找到车渠子带了话。
车渠子正在听歌女支弹琴,听了木子的话后心里琢磨李昊是谁,自己不认识叫李昊的家伙...
忽然,车渠子瞪起了眼睛,他想到了一个叫李昊的人。
难道是这个人?
车渠子难掩惊讶,吩咐木子立刻把人带过来。
光头男子带着丫环来到包厢,推门进入。
车渠子看着来人,脸上惊讶依旧。
竟然真的是他?他竟然已经到了梁都?他为什么会先来找他?
车渠子愣了片刻,赶忙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光头男子面前行礼。
光头男子笑意不减,挥手免礼。他随意地走到刚才车渠子坐的椅子上坐下,好像包厢的主人换成了他一样。
这个光头男子是谁?这个李昊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