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宋青杨救上来以后,先是探了探他的鼻端及心脏处,反应都还挺正常,不过他的体温太低,虽然意识还算清楚,手脚却不太能动弹。
大家又一通忙活,把他放在岸边的衣服重新给他套上,几个村民合力轮流把他背回了家。
而那三个救人的汉子已经先回自己家换衣服去了。
众人把宋青杨送回家时,胡氏吓了一大跳,看着宋青杨的惨样,胡氏忍不住趴在他男人的胸前嘤嘤哭了起来。
有人提醒道:“青杨嫂子,先给青杨哥请个大夫吧。”
胡氏听了这话才站起身来,一面说着“对,对,对”,一面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内室,不久便取了个钱袋子出来,塞给说话那人,说道:“烦你帮我请个大夫过来,我这里实在走不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怪她如此慌张,宋青杨做这个决定根本没有与她商量。
是的,辰溪说让宋青杨不被世人诟病的方法,就是苦肉计。
但苦肉计要想使人信服,首先一定要显得真实。
所以宋青杨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投河的,这样的情况又怎能与胡氏说呢。
看胡氏实在慌乱,宋青杨不由得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
胡氏抽泣着道:“怎么会没事呢?当家的,这样的天,那河水得多冷啊。当家的,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你怎么就忍心舍下我与小敏两个人?”
宋青杨苦笑道:“我对不起爹。”虽是笑着的,眼泪却从眼角滑出。
他对宋满石确实怀有愧疚之心,所以当辰溪提议用苦肉计时,他才会答应,当时想的便是,若真的死了,便当把这条命还给宋满石罢了。
不过他也不后悔做这个选择,宋满石如果没有流放,他的小家就没有幸福可言。
便有一些跟着回来的村民小声嘀咕:“这宋青杨还算有些良心。”
站他旁边的那人也跟着嘀咕道:“他也很难,不告发他爹,便要害了他堂嫂子,要是告发了,世人又说他不孝,可如今看来,他也并非真的不孝。”
“哪里孝了?真要孝顺,干嘛不跟去流放地伺候他老爹?我看他就是做戏给我们看的。”
“跟去了流放地,那谁来照顾他的妻女?再说了,你会拿自己的命来做戏吗?要不是宋大牛发现得早,人早就沉下去了。”
“我也觉得他是真心想寻死,我一个在衙门做捕快的亲戚说,人真的想投河的时候,一般会把衣服鞋子脱下放在岸边,我们去救人的时候不都看到了吗?”
“是啊,要是只是想做戏,随便找棵树,上吊给大家看,不就好了吗?干嘛非得跑那么远,去那现在人迹罕迹的河边。”
“也是,这么冷的天下水,不溺死也得冷死。”
不管别人怎么说,宋青杨在村里的口碑到底又好起来了。
唯独剩下宋青枫,刚开始的时候想隐瞒宋满石害辰溪的事实,后来又不敢受刑,出卖宋满石,成了村里有名的墙头草,大家说起他都一脸鄙夷的样子。
宋青杨这一次落水,虽然救得及时,到底留下了些病根,变得特别畏寒,往后的日子,村里人都很少见他出门。
不过拿着辰溪给的一千两银票,宋青杨觉得这个罪受得值。
宋满石走后,宋家的两座大宅子便被余下的两兄弟分了。
剩下的那二十六亩田地,三亩用来奉养向氏,三亩给葛氏,其余的也是两兄弟平分,而向氏与葛氏则跟着宋青杨夫妻生活。
起初向氏以为胡氏绵软,可以随便拿捏。
没想宋青杨当家之后,胡氏也逐渐立了起来,婆母葛氏仁善,胡氏还能与她好好相处。
可她对着向氏却没那么客气了,毕竟向氏一直不喜欢她,还曾经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塞给宋青杨做媳妇。
所以每当向氏想撒泼的时候,胡氏便把她关起来,倒也没有克扣她的吃食,只是限制她的自由,什么时候向氏不闹腾了再放出来。。
葛氏现在仰赖儿子媳妇生活,只要他们孝顺自己就可以,别的人她也不想管,免得引起婆媳矛盾,火烧到自己身上。
至于宋青枫,本来就是个自私性子,更加不会管向氏。
向氏闹腾了几次之后,逐渐意识到,现在不是她一人独大的时候了,便逐渐消停下来。
这事之后,辰溪心有余悸,尽管她与李安处处小心,静棠楼甚至每次过来取布时,都会同时排出几辆马车作为烟/雾/弹,但终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这次崔苑的谋害辰溪侥幸躲过了,但下一次呢?如果还有人看中她掌握的染色方子,用更粗暴恶劣的手段来抢夺,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辰溪急需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合伙人,还有谁会比将军夫人苏氏更适合呢?
所以最近辰溪基本上不出门,潜心躲在家里研发了几个新的颜色,带去将军府。
没想到她还没对苏氏说明来意,苏氏倒是和她谈起了生意。
两人好一番寒暄后,苏氏埋怨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与我说一声,我们好歹也是朋友啊。”
辰溪之前曾写信简略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所以苏氏才会说出这番话。
辰溪笑道:“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也是运气好,躲开了他们两家的阴谋算计,就让他们两家狗咬狗去吧。”
“你说的对,今日我们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这么巧,我也有一件事情想与夫人商量。”辰溪觉得惊讶,苏氏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和自己商量。
苏氏道:“将军看过你送给徐德义的那床羽绒被子,觉得很是轻便保暖,如果能把它做成衣服,倒很适合边境士兵。
现在天气寒冷,大家穿的衣服厚实臃肿还不保暖,限制了行动力,操练起来很是不易,在战场上也没有优势。
所以将军想问你,可不可以把这些被子做成衣服卖给他?”
辰溪心中一动,真是瞌睡来了枕头,他也正想拜托徐继启一些事,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呢?机会倒是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