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火箭射完了。”驻地左右方,伏低的士兵快速跑到苏祁身后,低声禀报。
苏祁看了看驻地的火势,立刻下令:“撤退。”
“是!”那士兵行了个军礼。
下令不过片刻,整支队伍就迅速地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往后撤退,驻地的伪陈军队急着救火,根本无暇追击他们。然而,魏楚和苏祁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飞速撤离,不再往山顶上走,反而从另一侧下山,前往刚刚弃马的地方集合。
左队和右队撤退的道路相对而言更容易一些,魏楚率领的那支队伍因为是从峭壁下来的,所以撤退的时候也必须重新登上刚刚那条陡直的小道,这让他们成了整支队伍中速度最慢的一队。
魏楚命令整个队伍后军做前军,立刻往崖上爬,她自己和亲卫断后。魏楚一边盯着队伍的速度,一边往驻地方向看,见到伪陈的士兵在火光中集结成军,她立刻皱紧了眉头:“加快速度,他们要开始追击了
。”
校官也很着急,他频频回头:“伪陈竟然不救火了?”
魏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拉着绳子快上:“火自然是要救的,但是粮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烧,不抓住几个偷袭者,守驻地的绝没有好果子吃。”
校官啐了一口:“谁让他们引狼入室,去做匈奴人的孙子,活该!”
魏楚见身边的士兵已经一个个地登上了崖顶,她自己也抓住绳子在陡峭的山路上快速行进,还没走到一半,忽然就感觉到有骤烈的风声从耳侧刮来,她下意识地一侧头。
“将军,快,他们在往这个方向放箭!”校官在魏楚身侧攀爬,见到羽箭袭来,立刻焦急地喊了一声。
魏楚咬紧牙关,拽住绳子,拼尽全身力气往上爬,一边攀爬一边高声命令:“登顶的立刻往汇合地点撤退!快!”
校官欲言又止,反倒是登顶了的数十将士一个都没动,魏楚怒了:“你们这是等着伪陈来围杀吗?还不撤!”
顶上数十人并没有先走,反而合力拽住了魏楚和其余几个将士的绳子,合力将这些还在攀爬的断后的将士们拉了上来。魏楚刚刚站稳,也顾不及教训这些不听军令的将士,立刻下令:“快撤!”
整支队伍往丛林中急退,好在魏楚的队伍一直在暗处,身处明处的伪陈朝军队根本看不见他们,刚刚一通羽箭基本上就是盲射,虎贲营的将士们都没有受什么大伤。
出了丛林,魏楚就看到苏祁带领着其余两队人马已经稳稳地坐在马上,她立刻下令:“上马,退!”
虎贲营众人快速地登上马,他们从来时的山道策马急驰,而后面的伪陈军队也集结着追了上来。
魏楚冷笑一声:“凭他们也想追上来?”
苏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果然,没多时,虎贲军上了最险峻的那条山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壁,整支队伍自动变化成长队,单人单马一个接一个,保持着极快又极稳定的速度和间距通过那一条堪称一线天的狭道,不管是将士还是他们身下的宝马,好像都没有那种万丈深渊在脚下的恐惧。
就在虎贲军通过后不久,安静的狭道上忽然传来了数声惊恐的尖叫,连带着马的嘶鸣声,彻底掀开了夜半的混乱。伪陈朝的领军,看着眼前被挤下悬崖的人马,高声喝止了身后的队伍:“停下,立刻停下!”
嘶鸣的马在士兵的拉扯下,终于停住了向前的步伐,身后的士兵看着眼前的万丈深渊,腿肚子都不停地抖:“张将军,咱们追……还是不追?”
张将军眼见着敌人的队伍已经完全出了这条狭道,几乎要从眼前消失,他狠狠地一锤马鞍,怒道:“一个一个地上,小心点走!”
那士兵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小声道:“是。”
跟在张将军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做第一个出头的,那张将军怒火中烧,逮住一个就往前一推:“你上!”
那个被点名的将士勒紧了缰绳,视死如归地策马上前,这马蹄刚刚踏上狭道,还没走上两步,这马忽然凄惨地长嘶了一声,前腿一屈,猛地跪下了
!马一跪,那士兵一时不察,竟是直接从马身上侧翻下来,连一声都没喊出来,就直接掉下了山崖!
这一下可把不少人惊得够呛,连那位张将军都出了一身冷汗。
虎贲军众人往后一看,已经完全没有了追兵的身影,苏祁示意军队放慢速度,对着魏楚一拱手:“果然如将军所料,是追不上了。”
魏楚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勒住缰绳,放慢了马速:“且不论人,但是论马,一千个伪陈也比不上你们虎贲军。”
苏祁听到这话,笑了笑:“虎贲军的马可都是大宛来的汗血名驹,自然与凡品不同。”
魏楚闻言,勾唇,戏谑地看了他一眼:“难怪我刚刚说弃马的时候,你一脸心痛。”
苏祁一听这话,难得有些尴尬,竟然呐呐地回了一句:“属下以为您真打算丢了这些马……汗血名驹买起来可不便宜。”
魏楚笑得浑身打颤:“我还真没想到苏副将原来还是管账的呀……不错,非常敬业,必须上报嘉奖。”
苏祁难得红了红脸,嘴硬了一句:“您让校尉大人少花些钱,属下就万分感激了。”
魏楚简直要笑死了,一直以为杜格是个不正经的,没想到一向严谨的苏祁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苏祁咳嗽一声,打断了魏楚想要出口的调侃:“将军,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节外生枝。”
魏楚收了笑,一脸认真道:“是,苏副将说得有理。”
苏祁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魏楚憋着笑,领着大队伍紧跟其后。拿到狭道阻碍了伪陈直接追击的队伍,对方想要变道拦截的人马数量只在不足为患,所以这一路上,魏楚带着虎贲军几乎是畅通无阻。
回到军营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的午时,明晃晃地太阳在头顶上照着,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从出发到回来正好花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除了第一晚在树林休憩了两个时辰,其它时间几乎都在策马疾行中度过,所以,一回军营,魏楚就立刻解散了部队,让这些将士们回去休息。
魏楚一下马,桓昱就上来扶住了她的胳膊,他看着她难掩憔悴的脸色,叹了口气:“回营帐里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两人走进营帐,见身边没人了,魏楚抱了一下换昱的脖子,蹭了蹭:“谢谢你。”
桓昱扶住她的肩,直视她的眼睛:“我不希望你跟我说谢谢,我就指望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次。”
魏楚知道甜言蜜语是混不过去了,立刻端端正正站好:“阿昱,这次行动我们有□□成的把握能成功,你毕竟是使者,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去不了,自然只能我去。你放心,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一定不会抢着去的。”
桓昱也不知该说什么,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好了,你这脾气我早知道了,三天没好好休息了,去洗漱一下,睡会儿吧。”
魏楚乖乖地点头,进了营帐,看到摆在中间还冒着热气的浴桶,四周还放着几个炭盆,荆州比长安冷,虽然已经立春,依旧寒风凛凛。这几个炭盆一摆,营帐里明显温暖不少,魏楚立刻舒服地伸了个腰。阿青捧着换洗衣物进来,一见魏楚,惊喜道:“二娘子,您终于回来了。”
魏楚惊讶地看了阿青一眼:“你不是在州牧府吗?怎么来军营了?”
阿青嗔笑着看了魏楚一眼:“是韦将军将奴婢调过来的,您回来,没个丫鬟伺候怎么行?”
魏楚接过阿青手里的衣服:“那州牧府里的那个疯姑娘是谁在照顾?”
阿青服侍魏楚脱下铠甲:“哎呀,您都三天没休息了,这些事就不要担心了成不?韦将军早就安排好了,那疯姑娘不会有事的
!”
魏楚踏进浴桶,舒服地往后靠了靠,自嘲地笑笑:“哎,我就是个劳碌命,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阿青拿着皂角给魏楚洗头发,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您呐,就是自己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跑这儿来受罪。”
魏楚一听这话,笑着睨了阿青一眼:“得了吧,你才是来这儿找罪受的吧?”
阿青努嘴,不说话了,半晌才道:“二娘子,奴婢跟您不一样呀,您这是有人给您安排好,您不要,奴婢那就是爹不疼娘不爱了。”
魏楚失笑:“瞧你这样子,还没嫁人呢,就一副怨妇样。”
阿青笑:“奴婢才不是怨妇呢,我看韦将军倒是……”
魏楚打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阿青小声道:“真的,您不在的时候,韦将军每天做完政务,不是在军营门口等,就是在这个营帐里等……嗯,就跟那什么一样。”
魏楚无奈:“你可别说他坏话,要不然,我可不保你。”
阿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帮着魏楚擦洗。
温热的水泡得魏楚昏昏欲睡,阿青帮她换好寝衣,她扑到营帐后方的榻上,就不愿意动了。榻上是桓昱安排人铺好的厚厚的软垫,熏着魏楚常用的香,让她一瞬间以为是回到了家里。
“二娘子?二娘子?”阿青唤了两声,魏楚嗯了一声,但已经醒不过来了。
阿青无奈,只能拿了熏笼,将魏楚还没干的头发放到熏笼上,以防湿气进身。阿青正在帮魏楚盖被子,就见桓昱走了进来。
阿青愣住了:“韦将军。”
桓昱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并示意阿青出去,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出了营帐。桓昱走到榻边,沿着床榻坐下,帮魏楚拢了拢头发,见她就那样趴着睡,他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想要给她换个姿势。
魏楚被打扰,不满地哼了一声,伸手“啪”地一下就打在了桓昱脸上:“别吵……”
桓昱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一眼,低声安抚:“好好,不吵,不吵,翻个身再睡好不好?”
魏楚皱起了眉,哼唧了两声,但还是顺着桓昱的动作翻了身,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陷入沉睡。
桓昱坐在榻边,看着她白皙的面容和眼底微青的黑圈,眼神满是温柔,半晌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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