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肖确那小子,竟然服你?”魏覃疑惑的声音响起,语意中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魏楚刚刚放下的心有瞬间提了起来,肖确是她拉出来挡枪口的,事实上这位肖将军和她一点也不熟。她很清楚,等肖确回来,父皇若是真去和对方对峙,此事必然立刻暴露,但她现在没办法,只能硬扛着:“这……”
魏覃也没有真要魏楚回答的意思,他将魏楚扶起来,又瞧着她,继续笑着开口:“不过,阿奴,你现在毕竟不再主管军队了,以后这些事还是交给旁人去操心吧。”
魏楚心里一惊,知道这算是委婉地提醒她,果然她往军队里插人的行为还是让父皇不太舒服了。魏楚心里早有成算,此刻也不算太慌张,她笑了一下:“征北军这事确实是儿臣多管闲事了,儿臣知罪。不过,日后儿臣有自己的事要忙,军队吗,还是交给三哥操劳吧。”
魏覃听她这么说,感兴趣地问了一句:“哦?你有什么事要忙呀?”
魏楚顺手帮魏覃研磨,笑道:“父皇忘记了?儿臣可还有开府的事没办好呢,这可是件麻烦事,儿臣要用人,可是人才从哪里来呢?所以,儿臣想着,得办书院!”
魏覃一听这话,立刻笑了:“哈哈,你要先办书院培养人才,再用让这些人才到你府中?那你这开府的事要办到猴年马月去啊!”
魏楚闻言,笑了笑:“父皇这个观念就不对了,培养人才那是百年大计,除了我公主府需要人才,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岗位需要人才呢。我大周想要昌盛,自然也要让这些人才生生不息。”
魏覃本来还笑着听着,等到听到魏楚说到大周昌盛,生生不息,他就明白了几分,脸上的微笑稍稍淡了几分:“阿奴,你就如此笃定世家不可信?”
魏楚斟酌片刻,回道:“父皇,这并非士族庶族谁更可信的问题,而是——平衡。对我大周来说,朝堂上不能出现一家独大,不论士庶。”
魏覃开口:“你想扶持庶族,想法是好的,可是做法却是难的。开书院可以,但是这批读书写字的庶族若是想要进官场……士族会立刻反弹!到时候,扶持庶族不成,反倒让朝政受到影响……此事若是容易办,前几朝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地步。”
魏楚点头:“父皇说的儿臣明白
。此事也确实非一日之功,需要我大周几代人为之努力。也许向世家妥协,或者利益交换会容易得多,但是殷鉴不远,那样的路,咱们不能走!”
魏覃眸光微闪,似感慨似叹息:“你这个理念倒是从来未曾动摇过……那你说说,这批人培养出来以后,你打算如何让他们进入官场?”
魏楚低头,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第一批人,儿臣只打算培养他们做庶务。父皇也知道,士族向来不屑于琐碎的庶务,也多得是世家子视金钱如粪土。”
魏覃点了点头:“可行。但是,若是你的书院长久只培养会做庶务的人,日后,不可能会有三公九卿从里面走出来。”
魏楚俯首:“此事有个度,儿臣心里有数。”
魏覃听到这话,忽然笑了笑:“所以,你今日来其实不是来找朕商量的。”
魏楚俯首一拜,随即笑着直起身子冲着魏覃一笑:“儿臣今日来,是来要圣旨的。”
魏覃哈哈大笑:“好!圣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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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整个长安都知道了,皇帝陛下给一向恩宠无双的秦国公主下了一道圣旨,说是委任公主修建书院,必要让大周每一个州郡都有书院,让每一个愿意进学的人都有机会接受教育。
这圣旨惊动了整个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在忖度秦国公主是不是失宠了。征北军的喜讯一传来,秦国公主就被打发去修建书院,这显然就是公主和齐王的博弈啊!征北军一出瘟疫,秦国公主第一时间就告到陛下面前,导致齐王受到训斥,还差点失去领导权,如今齐王治好瘟疫翻身了,自然也要对秦国公主进行反击!如今看来,在陛下心里,到底还是儿子重要些,看吧,这不就把秦国公主贬去修书院去了。
也无怪长安众人会这么想,毕竟秦国公主原本是主掌军队的,后来就算不能再掌握兵权,那也照样是国公主,位比亲王,地位超然,儿子更是一落地就封了侯爵。可现如今呢,竟然去修书院!圣旨里还明明白白写着,要让每个州都有书院,这是多浩大的工程,少说也要花个五六年吧?
五六年不在权力中心,以后还能回得来吗?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秦国公主是失宠了。尤其是和魏楚有仇的几个世家,萧幕简直想要开三天流水宴庆祝一下,就连一向多疑的裴询都心情大好,毕竟这离间计的效果实在好得出奇,齐王都还没回来,秦国就被排斥出权力中心了。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但结果确实显而易见的,秦国公主落败。
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魏楚却不以为意,一心一意地逗孩子,桓昱也淡定得很,继续在军营里训他的兵,他手下如今可不止一个虎贲营,毕竟他身份特殊,世家和勋贵都希望他能走得更高,基本上楚维的位置就是给他定着的,如今不过是熬着资历罢了。然而,桓昱想要的当然不仅仅是熬资历坐上三公九卿,他想要的其实是训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譬如虎贲营,又譬如他现在接手的羽骑营。
桓昱理解魏楚想要做的事,而现在魏楚明显已经不方便直接掌控军队,但是任何的变革都不可能完全脱离武力,所以,桓昱必须对军队拥有一定的掌控力,以备不时之需。魏楚并不希望会用到这最后一步棋,兵戎相见对国家或者个人都没有好处,可是,这场棋局,她也不能输!
魏楚怀里抱着韦康,韦康的手里攒着明黄的圣旨,翻来覆去玩得起劲儿
。魏楚也不制止,反倒还笑着逗了逗儿子。
“公主,秦先生来了。”阿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魏楚点点头:“让秦先生进来吧。”
秦觅走进来,朝魏楚拱了拱手:“草民给公主殿下请安。”
魏楚笑了一下:“秦先生如今是公主府中主簿,可不是草民了。等再过些日子,您提给我的那些人选的职位也都会定下来,到时候朝廷也会记录在册。”
秦觅笑了笑,随即便说出了来意:“公主可曾听闻如今长安城沸沸扬扬的声音?”
魏楚笑了:“是说秦国公主终于失宠的声音吗?”
秦觅无奈一笑:“看来是秦某太过大惊小怪了。”
魏楚将孩子递给阿青抱着,笑着摇摇头:“非也,这于本宫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先生想必知道北燕那边的事情吧?”
秦觅点头:“有所耳闻。”
魏楚接着道:“不瞒先生,这件事是本宫草率了,故而落入了他人棋局之中,为了尽可能保存实力,本宫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秦觅皱了皱眉:“公主不欲于齐王直接对垒,觅可以理解,但是公主离开朝堂修书院怕是有些不明智。您应该知道,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而书院一事又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到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变故,觅担忧公主错失良机。”
魏楚笑了一下:“先生,全天下都知道秦国公主权倾朝野,可是只要您仔细分析就会发现,本宫在朝堂上的地位是非常尴尬的。从龙之功虽然大,但本宫也已经享受了逾制的待遇,真论起来,大周并不欠本宫;武将和军队虽然尊重本宫,但本宫其实并没有号令之权;文官与本宫向来少有往来,世家更是与本宫交恶……本宫真正握在手里的,只有如今尚未成型的府衙班底和那一万府兵。最多再加上桓昱手里的三个营。先生可知道,若是本宫再不从风尖浪口上下来,会是什么境况?”
听了魏楚的话,秦觅似有所感,眉宇紧皱:“公主会成为一个地位极高却毫无力量的政治傀儡。”
魏楚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政治傀儡,而是一个,只要有心人掀起了由头,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的靶子!”
秦觅恍然大悟:“所以,公主是趁势而退,由明转暗!”
魏楚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如果一直在明面上,任何政治资本的增加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这对我们要做的事,非常不利。”
秦觅点头:“觅明白公主的意思了。”
魏楚笑了笑:“况且,谁说修建书院就是一桩赔本买卖?本宫就要让这群人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才是好买卖!”
秦觅笑着向魏楚行了一礼:“公主所愿,觅必当全力以赴。”
魏楚转头看了看他,笑了:“此事还真非秦先生不可!但愿先生不要推辞。”
秦觅对上魏楚的视线,也笑了一下:“如公主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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