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刚刚送走刘娥英,宫里就来人了。魏楚定睛一看,正是她母后宫里的大太监张贞,也算是她公主府的常客了。
张贞见到魏楚站在门口,似乎有些惊讶,立刻下马,对着魏楚行了一礼:“公主殿下,您怎么在外头站着?如今天寒风大,可别着凉了。”
魏楚一笑:“刚刚娥英来了,我刚把她送回家。”
作为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张贞对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自然也是很熟悉的,他立刻笑了一下:“听闻刘小娘子已经定下婚约了,前些日子还进宫来看过娘娘。”
魏楚一笑:“是啊,是定下了。张公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贞点头:“娘娘想要见公主殿下,顺便也想看看小侯爷。”
魏楚笑着扬眉:“我前日刚刚进过宫,母后这么快就想见我了?张公公您可别忽悠我。”
张贞会意地笑了笑,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娘娘确实是想您了,顺便呢,也想让您帮着掌一掌眼……那位尹神医,今儿被娘娘宣进宫了。”
魏楚一挑眉,心道果然如此,她三哥昨日冲动之下说要娶尹神医,不过半日,就传遍了宫廷内外,她母后能坐得住就怪了!可不,今儿就急吼吼地要把人宣进宫相看了。
魏楚笑了一下:“那就劳烦公公回去带个话,就说本宫马上就到。”
张贞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上马往宫里去。魏楚转了身,进了府内,吩咐阿青抱来韦康,又换了一件厚实些的外套,这才抱着儿子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进到未央宫,尹越还没到,自家母后却已经有点坐立难安了,看到魏楚到了,立刻走过来,一边相当顺手地抱走她手里的外孙,一边抱怨:“怎么来得那么迟啊
!我都等得急死了。”
魏楚简直无语,随口道:“尹姑娘不是也还没来吗,再说你急什么呀,着急也该是她着急啊。”
刘氏狠瞪了魏楚两眼:“你就会说风凉话,你三哥昨天那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敢当着他父皇的面说要娶人家,你可曾见过他对那个姑娘那么上心?我能不重视嘛!”
魏楚听着自家母后的抱怨,颇有几分啼笑皆非,她母后对这位尹姑娘的情绪可真是复杂得很,一方面大约是庆幸她三哥终于有成亲的念头了,可另一方面这两对还没成亲就传出私定终身的传闻,这又让她不太高兴了。
当然,此时她自发自觉地忽略了站在面前的女儿也是在军营里私定终身的,没办法,人心都是偏的,媳妇哪里能和女儿比。
魏楚笑了一下:“母后,你也别着急,父皇那边不是都还没松口吗,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位尹姑娘,就撺掇父皇去扮黑脸就好了,何必这么急吼吼地要见人家,这不是上赶着让三哥不高兴吗。”
听到魏楚这么说,刘氏又犹豫地嘀咕了一句:“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是你看看你三哥,都多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想娶的姑娘……我也不是一定要反对的,哎,万一反对了,你说他又拖个几年,还不是折腾我啊!”
魏楚听到母后这么说,心里知道到最后她必然是会妥协的,自家母后对这个尹姑娘没有太深的恶感,却对三哥没辙,只要三哥坚持到底,母后和父皇必然是会妥协的。说到底,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强的门户之见,对孩子又一向颇为偏宠……
魏楚叹了口气,心里很是无奈,她当然是极力反对尹越嫁进来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仅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也不能透露出这份意思,毕竟,她和三哥的关系还僵着呢,她若是还敢插手他的婚事,不仅他们之间会彻底撕破脸,就是把这事放到天下人面前去,也是她不占理,说不好就惹一身腥,真的不能更憋屈!
魏楚正思忖,就听到张贞的声音响起来:“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尹神医到了。”
魏楚闻言,把刘氏怀里的韦康抱回来,刘氏坐到上首,魏楚坐到她的左手边,两人一脸端庄地等着尹越进来。
尹越被张贞领着,走进了未央宫。魏楚抬眸,打量着这个走到她面前的姑娘,模样算不上多美,但是很清丽,举手投足颇有风姿,能看出家教很好,她虽然规矩地敛眉慢走,但并不拘谨,甚至还有几分大气。
魏楚听说过尹越在征北军里的作为,她不仅仅是献出了一张药方,还出大力主导整个军营的瘟疫治疗和防范,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尹越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甚至和她那纤细的外貌也完全相反,她是一个果断的、内心刚毅的人。
若不是知道她和裴家有勾结,魏楚其实还是很欣赏这样的女子的,有能力有风姿,有手段有野心。可惜了,注定是和她站在对立面的人。
想到这里,魏楚转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刘氏也在打量尹越,很明显,她对尹越很满意,至少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尹越走到殿中,对着刘氏盈盈下拜:“民女尹越,参加皇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刘氏笑着抬了抬手:“尹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尹越起身,双手交叠放于身前,非常标准的淑女站姿。刘氏仔细看着,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清秀娴静、看着做派也没有因为尹家落魄而受到影响,风姿气度上甚至比很多长安的世家贵女还要好
。
一见尹越是这样的姑娘,刘氏一开始那点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恨不得立刻就督促魏宪结婚。她对着尹越一笑:“来人,给尹姑娘赐坐。”
魏楚见自家母后一上来就赐坐,知道她很满意尹越,心里越发叹了口气,她有种直觉,这桩婚事,她怕是真的要没辙了。
尹越又行了一礼,道了谢,这才坐到了椅子上,却依旧没有抬眼看上座的两人,显然是很守规矩地不冒犯皇室。
刘氏又笑着对尹越说了一句:“尹姑娘,你不用拘谨,你是征北军的大恩人,也为我大周立下了大功。今日,本宫也只是想找你叙叙话。”
听到刘氏这样说,尹越终于微抬头,看了上座两人一眼。映入她眼中的首先是刘氏脸上的笑意,她能够看出来,刘氏对她的满意。她谦逊道:“民女不过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当不起娘娘您的夸奖。”
刘氏又笑着道:“你不必谦虚,如果没有你,征北军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齐王也不能如此顺利地拿下北燕,这里面,你功不可没。”
刘氏停顿了一会儿,终于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听闻姑娘是尹家后人?尹家当年蒙受冤屈,着实让人痛心。不知,尹家如今暂居何处?”
尹越见刘氏果然问到尹家的事,便将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当年出事之后,尹家嫡系好些都受到了连坐之罚,其余的人则全部离开了京城,搬到了牧原郡居住。”
魏楚闻言,淡淡开口:“牧原郡,离雍州还挺近的。”
尹越抬头,对上魏楚的视线,笑了一下:“是的。也因为这个,民女才能看到了齐王殿下颁布的告示。民女心知瘟疫之害,所以才斗胆……女扮男装去献药方。”
魏楚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也依旧淡淡:“尹姑娘有如此胆识和见底,着实是让人钦佩。”
尹越琢磨着魏楚的话,听不出她是个什么意思。她也是第一次见魏楚,但是却听过很多人提起她,裴家对她耳提面命,那个人也对她提过魏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大周朝堂上,最该忌惮的不是高坐上首的皇帝或者太子,而是这位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秦国公主。
然而,第一眼见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秦国公主,她显然是失望的。怎么说,她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与众不同、锋芒毕露的女人,可是现在坐在上首的女人,挽着普通的发髻,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深衣,外头裹了一件白狐皮子做的披风,与长安城里那些普通贵妇一般无二。甚至,单就气度风姿而言,还不比上几大世家养出来的贵女,与那个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魏楚问了两句话,就不再多言,一边听着自己母后和尹越寒暄,一边哄着怀里的韦康,似乎已经对尹越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尹越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魏楚,见她专心致志地逗起儿子来,越发觉得她着实普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或者说,就算在战场上是名猛将,但在朝堂上的表现恐怕不过尔尔,前些日子不就被陛下贬斥修书院了吗?还闹得昌平巷不得安宁。
尹越越想越觉得魏楚就是一个打仗打得比较好的将领,就像很多武将一样,在朝政上的能力,必然是弱的。这么一想,尹越放下了大半的心,也不再打量魏楚,专心致志地回答起皇后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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