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子
此刻,正是醉八仙一天之中生意最火之时。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顶顶华贵的软轿在大门口停下,美丽的小姐便由乖巧的丫鬟搀扶着,掀开轿帘,提着裙角,袅袅娜娜地走下。
偶尔也有一两位俊秀的公子,扬鞭恣意,打马而来,将马随手系在门口的大柳树上,袖袍一拂,直接走进酒楼,不醉不归。
花枝招展的小姐们手执团扇,携手往醉八仙走来,议论纷纷。
“听说今晚醉八仙会举办诗会,若有人能够当场作出好诗,将有幸饮得醉八仙的镇店之宝,陈酿了三十年的罗浮春呢。”
“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而且据说青城今夜也会过来,若有好诗拔得头筹,将会由他挥毫题写到醉八仙的墙上呢。”
“青城?就是那个刘公子?青城官学堂的刘先生?”
“可不就是他。除了他,谁还能配得上青城的美名?论才学、论武艺、论仪表,青城还有哪个男儿能胜得过他?”
“呀!若是我作出了一首好诗,那岂不是会由刘公子亲笔题写到墙上?”
“就是这个正理……”
佳人作诗,才子题写,说不定还能缠绕出一段剪不断的缘来……
小姐们说到这里,刘公子白衣翩翩的模样便都出现在了脑海,不由得一个个红了脸颊,将团扇遮在面前,生怕别人瞧去了自己的少女心事。
这刘公子据说其实是京城人士,家境富庶,甚至还有人传言他的父亲是朝中人士。他来这青城当教书先生只是一时兴趣所在,迟早要回去步入仕途的。
若传言属实,那刘公子就是真正一等一的夫婿人选……
灯笼的红光染红了小桥下荡漾的水波,而小桥之上,落落行走的人流中,有一抹碧色尤为显眼。
那是一个小小的女童,穿着一袭翠色的裙子,乌黑的长发斜斜结成一个飞仙髻,其余的部分皆随意地垂于腰际,显得柔婉精致却又不失活泼。
她脸上遮着一张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色,只隐隐可见那秀致的下巴轮廓。唯独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于一抹媚色中氤氲了雾气,让人瞧不清楚她的情绪。
在她的腰间系着一枚绣着灼灼桃花的黄底小香囊,随着她的动作,小香囊跟着一晃一荡,如同风中同样在一晃一荡的青翠柳枝,颇有几分可爱。
她走下小桥,就要往醉八仙走去,一声响亮的马嘶忽然自不远处传来,她抬眸,便正好看见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哒哒地自这边奔来。
马上那人,白衣逶迤,墨发倾泻,容貌清俊绝伦,仿若一副泼墨山水,雅致到了极点。
他甫一出现,周遭便响起了少女们低低的惊呼:“青城!”
白衣白马,绝代风华,一眼之下,多少少女都想与他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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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女低低的呼声中,顾流年的白马破开人群,直直往这边奔来。似乎因为暮灼个头太小的缘故,他一时并未看到她,奔来的方向竟是正好冲着她!
“啊!”惊呼声顿起!
马速太快,转眼已到暮灼身前!
顾流年这才发现马前有人,长眉一簇,用力拉起缰绳!
“嘶!”白马高高地扬起前蹄,想要急刹车,却好似有些来不及。
暮灼凤眸微微一挑,却并不如四周的人们那般慌张惊吓,仿若没看到这匹近在咫尺的马一般,继续悠悠地往前走。
可看在别人的眼里,她就好像是吓傻了一般。
小姐们齐齐捂住了唇,胆小点的更是把头偏过去,不敢去看那即将到来的恐怖一幕。
“嘶!”又是一声长长的嘶鸣!
令人惊异的是,那白马长鸣一声后,两前蹄竟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再也不能落下半寸!
众人惊魂一颤,再定睛往前看去时,不由得又倒抽了一口气!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俊逸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童的侧方,他单手高举,剑鞘前抵,竟蛮横地抵住白马的肩胛处,把整匹马都凌空架了起来!
“天!”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气,凭空架起一匹马!这力度、这速度,简直让人咂舌!
直到那女童悠悠地自马前走过,少年这才手一松,将整匹马都放了下来。
“嘶!”白马在地上刨了刨蹄子,似乎还没能回过神。
“主子。”少年握着剑,对着女童一拱手。
此举一出,周围的人又是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厉害的少年,竟唤这黄毛丫头为主子!
这丫头是哪个大世家的小姐,竟有如此厉害的随身护卫!
“走吧。”暮灼却不管周围人的惊讶,对着秋涯一笑,率先往醉八仙中走去。
“是!”秋涯也咧嘴一笑,忙忙跟上。
“慢着!”一道急切的呼声却自身后响了起来。
暮灼转头,便见那白衣公子骑在白马之上,衣袂在夜风中飞扬,清朗的眉目略带异色地看着她。
“刘公子有事?”暮灼好脾气地笑问。
这白衣男子,她自是认识的。
而且她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别的本领她没有,但过目不忘还是做得到的。她记得那天她在烟雨楼后院弹琴时,他唆使娘亲要她去青城官学堂报名。
后来,他在青河上与那斗篷人大战,纵然他蒙了面,可她却记得他的身形。而她在救下他的那一刻,他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也出卖了他的身份。
这一次,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这一次,他又多了个“青城”的美称。看来,他上次不但没死成,反而在这青城的日子混得不错。
稚嫩却清冷的童音传入耳中,顾流年一怔,眼底神色几番变幻,终于化作一汪笑意。
“这位小小姐,在下的马惊了你,还望小小姐准许在下赔罪。”
他拱手说道,旋即翻身下马,将马栓在了一旁的大柳树上。
“公子无心之失,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暮灼懒得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