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脑海中被第五胤最后恣意的笑胀满,胀得她头顶发木。仿佛是浪潮一浪一浪拍过来,将她身子拍在岸上,爬起来,又被无情拍倒。
她被容庇推搡着往下走,下了最后一层阶梯后,身子被猛地推进大厅之中。
回过头,只剩下微微摇动的深色布帘,容庇已不见人影。
四周喧嚣,各种男男女女的娇笑之声充斥进虞七耳中。果然是青楼,女人衣着暴露,男人搂着女人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趴在女人身上。调情尺度之大,是话本子里不曾展现过的。
虞七睁大眼睛,有点求知贪婪地盯着。
“咦,小美人怎么被绑着手,是不是惹妈妈生气被惩罚了,来,叫一声哥哥,我就帮你解开……”
吃酒吃得烂醉的烂脸男人眯着眼凑过来,用他那腥臭的嘴巴一个劲地往虞七脸上挨。
虞七手腕被绑。该死,刚才那个侍卫竟然不帮她松绑。她只能抬腿顶上那男人的下体:“滚。”
“呸,什么玩意儿,长成这样也出来接客?妈妈,妈妈,你这烟波阁养的什么货色啊!”
虞七脑袋被猛地一推,头晕目眩。
这时她才意识到,面纱不见了。
还好一双胳膊接住她。
“宝儿,没事吧。”
还未听清声音属于何人,绣着精致云纹的布料便将她的眼睛挡住,也遮住了旁人上下打量她的眼神。
“走,我们先出去。”
“柳天宁?”
“是我。”
虞七点点头,心下安定,她伸手攥住柳天宁的衣袖:“好。”
旁边仍旧传来女子们娇软的声音:“哎哟,小公子瞧着面生,别急着走啊,留下来跟姐姐一起玩啊。”
“让开。”
柳天宁的声音听起来染上薄怒,拉着她往旁边闪避。一路磕磕绊绊逃出莺声燕语,柳天宁这才放下手,为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马鞭。
他焦急的神色落入她眼中:“怎么样,还好吗,绑你的是谁还记得吗?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虞七眼眶里依稀可见方才濡湿过的痕迹,她深吸口气半是祈求地望着他:“可以先带我去最近的医馆吗?”
……
从医馆出来,虞七目光茫然。
在医馆里,她郑重地告诉大夫自己中了毒,一个月之内可能就会死,请他务必要救她。可大夫把了脉,却皱着眉对她摇头说:看你目前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啊。小姑娘,你莫不是在测试老夫医术水平?说吧,你哪家医馆派来的。
啊?
虞七一脸茫然。
于是他们又去了另一家医馆,可得到的答案同样如此。
虞七迷茫了。
究竟是大夫医术不精还是第五胤的毒酒稀有罕见至极,连寻常大夫都诊断不出。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难倒只能听凭第五胤的摆布?
虞七任由柳天宁带着自己坐上马车,任由马车在屁股下颠簸摇晃,也激不起她半分反应。
可她的模样落在柳天宁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柳天宁抿紧唇,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的伤疤上。怎么好好的小丫头老是遭受这些呢?她明明已经有伤在身,五皇子怎么狠得下心。果真是百姓口中人人厌恶之人。这般做派该为天下人所不齿!
可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如今栾京商贾圈里已经传遍了:虞家二姑娘烂脸!
一个个的如割席决裂一般,一说到还是否会与虞家议亲,那头都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柳天宁实在是不齿这些人的做派!
既然祸是他惹出来的,那就由他来弥补。若是他能够寻到法子治好宝儿,是否也能挽救她的名声,还她一个正常的人生呢?
柳天宁眼眸亮了起来。
马车停步。
“少爷,虞府到了。”
柳天宁回过神去扶虞七:“宝儿,你家到了。”
虞七抬眸注视着他细腻得仿佛没有一丝绒毛的脸,郑重地深呼吸道:“柳天宁,你又帮了我一次,这份情我记着,定会好生报答于你。”
“不……我也不是什么大义之人。”更何况我还犯了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今日之事可需要我同姑父姑母解释一下?”
让阿爹阿娘知道五皇子就是平沙关的红衣姐姐,要来抢珠钗,还给自己喂了毒药?别别别!
虞七立刻将头甩成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嗯,我的意思是……左右不过误会一场,大夫不也什么没查出来嘛,就没必要小题大做惊动爹娘了。况且五皇子那等人物,就算说了,难道就能找回场子了吗?你说是吧。”
柳天宁思忖一二,点点头:“那好,听你的。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记得千万千万来找我。”
“好,放心吧。”
说着,虞七踩着马凳下去了。
她站在大门前冲着柳天宁挥手道别,目送着马车吱吱嘎嘎地载着他往西面驶去,这才转身拾阶而上。
虞家大门紧闭,门外竟连守门的家丁也没有。
去推门,门却是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她叩响门上的铜环,以掌拍门,呼叫家丁,可却始终没人来应门。倒是虞七,成为街巷来往路人指点的对象。
虞七听得见嚼舌根的在说些什么。说虞家的姑娘不检点,顶着这副尊荣上赶着蹭五皇子,就凭五皇子在京中的名声,这虞家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
没想到风言风语这么快就传遍了。
得。
也行。
虞七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当出丑。
那就……试试呗?
虞七索性在台阶上坐下,捶了捶腿,而后逍遥地向后对着路人眨眼轻笑。
吸引有人上前来:“咳,小姑娘啊,你这脸咋搞的呀。”
“这个……他们不让我说。”
“咋的,是虞家给你弄成这样的?”
路人提到这儿,虞七叹了口气,点头又摇头,将路人的心揪成一团一团,恨不得立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姑娘,你倒是说话呀。”
“他们嫌弃我的脸,怕我连累长姐的婚事,就不让我吃饭,还要把我送给五皇子……你们都不知道那个五皇子有多变态,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他们却不给我开门,想让我自生自灭。可你说我才十二岁,该怎么活呀。”
“太过分了,哪有这么做长姐的!小丫头别难过,我们帮你……”
“真的吗?”虞七眼珠子湿漉漉的,看在人心底就像一头可怜兮兮求食的小兽。
路人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刚想继续说下去,边听吱嘎一声。
吱嘎。
府门打来。
一脸怒容的虞依湘领着两个面带难色的家丁走出来:“虞七,你还有没有点羞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