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请燕禾扬坐在中间的位置,她和翟念甜的坐位离火锅稍远。
陆轩想给林墨夹东西吃,碍于祁彦在这,他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给燕禾扬、翟念甜、林墨都轮流夹了菜。
翟念甜受宠若惊。
祁彦有样学样,结果刚夹住的一块鱿鱼又“哧溜”一声滑入了锅里。
“陆轩,我跟林墨明天就回去了,你平时好好跟同事相处,过年要是又回不去,记得给姑姑打电话报平安。”
“嗯。”
用完餐后,林墨和翟念甜去洗碗,陆轩和祁彦帮忙收拾桌子。
燕禾扬从屋里拿了几个小礼盒放茶几上:“差点忘了,羽芹让我带给你们的。”
祁彦问陆轩:“羽芹是谁?”
“他老婆。”
“呃,靳成说他是你们老师,看起来挺年轻的,估摸岁数跟我差不了多少。”
“比你大八岁。”
祁彦呆若木鸡。
靳成却没想到,连自己也有份,于是乎捧着小礼盒就要热泪盈眶。
翟念甜忙完后,燕禾扬递给了她一个。
缓缓打开来看,里面是一颗和田青玉的平安扣,质地细润,纯净无瑕。
她眼眶有点酸涩:“谢谢。”
祁彦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
燕禾扬数了下,除了陆轩的,还多了一个,他拿给了祁彦。
祁彦感到今天完美得毫无缺憾了。
他回去后,林墨问陆轩:“燕老师急着回去,家里有什么事吗?”
“他要当爹了。”
林墨睁圆了眼睛。
回程的飞机上。
为了杜绝再发生翟念甜这类情况,燕禾扬想了解一下来龙去脉。
“林墨,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林墨觉得,这个话题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燕老师,失礼了,”她手心有点出汗,“她最开始是认为你长得很好看。”
燕禾扬:“......”
“每次上英文课,她几乎都在看你,高二那年,有天她不舒服,在你办公室休息......”
燕禾扬低头望着手中的纸杯。
上课有学生看他这种事,他是真没印象,毕竟是在讲课,很多学生都在看他。
陆轩他们高二那年......
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他想起来了那件事。
上午最后一堂是英文课,他拿了课本准备离开教室。
“念甜,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头很晕......”
林墨惊慌失措:“燕老师,请你来看一下!”
他刚下了讲台,闻声立即朝她们走去。
翟念甜伏在桌子上没动。
他拿出手机:“别慌,我叫救护车来。”
翟念甜略微抬起头,面色苍白:“燕老师,不用去医院,我每月这个时候,都有点不舒服,只是这次严重一点......”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还能走吗?先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会。”
他扶着她往办公室走,林墨拿着他的课本跟在后面。
班主任办公室和教室在同一层楼,很快就到了。
他让林墨去医务室帮她拿药。
翟念甜在椅子上休息,他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看她微微发冷的样子,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等她吃了药,感觉好一些了,就扶她慢慢下楼,而后开车送她回家。
就因为对学生的一次恻隐之心,竟然酿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难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他都要“见死不救”?
燕禾扬陷入了矛盾。
在C大的第三学年,林墨拿到了英语六级成绩报告单,分数580,何语慧的分数则是602。
俞姗和郭小涵只差一点及格,两人表示要再接再厉。
凌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我可能年龄大了,耳朵不太好使,麻烦你再说一遍?”
俞翰此时的内心是抓狂的:“他说,让你儿子跟我女儿,联姻。”
凌柯珩觉得有些人的想法已然荒谬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上次我跟你谈的,你没跟他提过?不是,都过了二十年,他还来这一套?”
“我说过,俞葶也说过,都被他打出来了,我能怎么办?这次真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传话,你以为我愿意把女儿送来当第二个俞葶?”
鉴于凌柯珩那看似含笑实则恐怖的眼神,俞翰没敢继续挑衅:“我回去怎么跟老爷子说?”
凌柯珩示意崔秘书把东西拿来,俞翰已经有了预感。
拿到手上一看,果然,纸面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面向着他,仿佛带着嘲意。
“这就是我的回答。”
C大。
俞姗连续两个周末都留在宿舍。
何语慧好奇:“你是打算要用功读书了?”
俞姗神情委顿:“我怕我爷爷,不想回去。”
林墨也问:“为什么要怕,你家的规矩很严格吗?”
“还好,父母对我要求比较宽松,然而我爷爷是家里的一座山,有他在那压着,我们经常都感到缺氧。上次回家,他把我叫去书房,竟然说要给我安排一桩婚事,可是对方我连见都没见过,我说我还在上学,他却说可以先订婚,毕业再结婚......”
何语慧理出一点头绪了:“这就是上流社会里,为了巩固家族利益的那种联姻?
“我姑姑以前就是这样结的婚,可是我从没见她开心过......噢,我不想变成她那样。”
家里的事情,俞姗了解得大致不差。
早期的时候,俞家是腰缠万贯的外来户,想借助凌家的人脉在C市站稳脚跟,而凌家在本地根深蒂固,当时因修建酒店致使资金链紧张,周转困难。
双方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
各取所需而已,这种事在生意场上已是屡见不鲜。
可凌家今时不同往日,爷爷也太贪心了。
凌宅。
凌栩幽幽开口:“爸爸,你要跟妈妈离婚吗?”
凌柯珩在电脑上看资料。
“谁告诉你的?”
“你跟舅舅打电话,我听见了。”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父亲不喜欢母亲,平常与她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当然也不会吵架,他们相敬如“冰”。
她还有个哥哥,这个秘密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父亲很想念哥哥,有时在手机上看那些演出的照片和视频看得入神,连她从他身后经过都没觉察到。
她恨过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要不然,她还能去恨谁呢?
凌柯珩把电脑屏幕合上,看了女儿一眼:“如果我们离婚了,你愿意跟着谁?”
他一旦做出了某个决定,就不会易辙改弦。
何况这个想法也不是朝夕之间产生的。
“我跟着我妈吧,不然,她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勉强你,不过即使你跟你妈回俞家了,什么时候想要再回来住都可以。”
凌柯珩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此事已经提上日程了,他打算速战速决。
R酒店的雅间。
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的那种。
俞翰的心中很是无力,此情此景,很像是一场鸿门宴。
凌柯珩很快印证了他的想法:“俞葶已经持有凌氏3%的股份,协议上写了,我会再转让5%给凌栩,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不见?”
俞翰面色尴尬。
凌柯珩冷睨他一眼,扔了一个文件夹到桌上,这是他留的后手。
“凌氏旗下的M快餐连锁想必你应该很了解了,我会把它转到俞葶名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其他的,他想都别想。”
虽然他并不认为欠她许多,这二十年,他已尽力维持对婚姻的忠诚。
“如果连这都不满意,那我们两家下次只有在法庭上见了,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据我所知,老头子是很爱惜脸面的,别到时候......”
俞翰回了俞家别墅,站在离他爹两三米远的地方把凌柯珩的话复述了一遍。
年近古稀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他没像以往那样大发雷霆,只是眸色晦暗难明。
年底的某一日,凌柯珩与俞葶办理了离婚手续。
俞葶不想回俞家别墅,她爹也不会欢迎她回去,而她以前就在别处置办了房产,现在搬家公司的人正在把她的东西陆续往外搬。
在这呵气成霜的冬日里,心头多少添了一缕怅然若失。
从此,就要形同陌路。
凌柯珩今天没去公司,她望着他,终是心有不甘:“你是不是就要去找他们俩了?”
凌柯珩蹙了眉头,并未答话。
她无奈之余,还感到了自己有几分可笑。
明知故问。
或许,该释怀了,她还有女儿,这个坎终究得迈过去。
时间太久远,已经有点记不清他和她最初的样子,但那一刻的春心萌动,仿佛还存留了些许印象。
而现如今,在他的生命中,关于她的部分就这么平淡地落幕了。
只应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冬日的夜晚,街道上行人稀少,显得冷冷清清。
陆雅萍有两年多没见到儿子了,想到他今年可能又回不来,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愁绪。
她步伐很慢,穿过小区的园子,爬了好几层的楼梯,才终于停在了自家这扇门前。
门的旁边,立着一个笔直的身影。
她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
他声音醇厚,带有一丝沙哑:“雅萍,对不起,太晚了。”
话里的含义,自然不是今天天色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