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于乐合森林深处的某个怪物，在天挺空罗的召唤下苏醒了。

　　时隔数十年再次下达的命令，仍是简短的一句话：【你们把剩余的入侵者处理掉，涅茧利就交给我处理。】

　　怪物睁开左眼，有些遗憾地想到：如果再多嘱咐几句该多好，好想再听到他人的声音。即使只有冷冰冰的指示，也好过枯燥无聊的现在。

　　入侵者只有一位，正高速向他所在的地点靠近。从那人的移动模式判断，这并不是误闯，而是有针对性的进攻，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这样很好，不用自己费劲去追赶了。

　　这样非常好，虽然上杉大人不肯说太多，但我可以让这个入侵者……尖叫。

　　这次要让对方多活一会儿才行。我想多听听。我想多听听别人的声音。即使是伤人的咒骂、不连贯的求饶，也好过枯燥无聊的现在。

　　怪物拖着蒙上尘土与锈斑的巨刃，走出昏暗的洞穴，静静等待着入侵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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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失之人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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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撇下朝洛与户川二人而决定单独行动的朽木三席，正一边赶路一边生着闷气。

　　其实在朽木白哉稍微年少一点的岁月中，不乏诸多幼稚鲁莽的言行举止。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加之对于自己身份更加完整的认知，那个一上头就容易暴走的孩童，早该离自己而去了才对。

　　和父亲大人在一番队的时候，被雀部副队长亲自委任的任务，白纸黑字写的是“护送朝洛公主”。袭击护送队的傀儡群正是威胁到朝洛习妍安危的因素。身为六番队的席官也好，朽木家的未来继承人也好，朽木白哉有一千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净化掉罪魁祸首的亚丘卡斯。

　　在将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朝洛习妍留给户川江那个不入流的混混照顾时，朽木白哉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傀儡群虽然数量众多，但全部来自同一个源头。只要逆着方向寻找，很容易就能定位到亚丘卡斯的位置。那只虚似乎是专门为了操纵傀儡而生，别说战斗力，完全是个任人宰割的肉块。

　　不怎么费力地，朽木白哉就把傀儡群这个危害解决掉了。这之后，他应该返回朝洛的身边，提防后续赶来的敌人才对。于是朽木白哉用了五十八号的缚道“掴趾追雀”，想要准确地定位朝洛习妍的位置与安危。

　　早该。本该。应该。才对。

　　这些原本胸有成竹的假设，在大少爷率先追踪到三十年前遭遇的“混血儿”灵压后，统统被扔到了脑后。

　　朽木白哉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得脑子被杂音干扰的厉害。眼里都是月光下溅出的鲜血，耳中都是刺耳的鸣笛声，嘴里苦的几乎要干呕出来。

　　所有的感官都罢了工，唯有灵觉敏锐地可怕。他甚至能通过对灵觉神经的细微操作，探测到远在百里之外“混血儿”的一举一动。这种精细的感知，以往只在他闭目冥想、全神贯注的时候才能做到。谁知却在干扰如此严重的环境中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等到朽木白哉冷静下来，自己早已经撒开了灵力，一阵疯狂瞬步。不过喘几口气的功夫，就与“混血儿”的距离接近到了危险的程度。在瞬步使用者之间，这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能碰上的距离，如果自己此刻转身离开，难保露出后背的自己会不会被偷袭。甚至于只要朽木白哉再仔细向前观察，便能从茂盛的树叶中看清“混血儿”脸中央的缝线。

　　这可谓是箭在弦上，再后悔也得发。

　　于是朽木白哉默默抽出千本樱，打算速战速决。

　　死神的致死伤是斩首。脖子虽然是灵体最为脆弱的部位，只要确实地砍中基本上是必死。也正因为如此，稍微有点常识的死神都会下意识地对此提防。这使得在战斗途中对敌斩首成为难度极高的一项赢法。“致死处”虽然只有一个，但是灵体的“弱点”却不少。其中以负责生成灵力的“锁结”和“魄睡”最为重要，只要被击中这两个部位，哪怕实力再强，也要落得个轻则残重则死的下场。

　　理论上说的容易，然而在实际战斗中却鲜少有死神以锁结、魄睡为目标进行攻击。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本身很少。流魂街来的才懒得管弱不弱点直接上；真央出来的没从教官那里学到过；贵族之间不尚武，对怎么杀敌没兴趣。这三大块人群都完美地避开了信息渠道，导致死神的“弱点”成了只有一小部分剑术高手才得以得知的秘诀。

　　还有一个原因就比较务实：攻击“弱点”在以命相抵的厮杀中有些吃力不讨好。先别提刀子飞来飞去，敌人左闪右闪的情况下有没有找准了锁结往下刺的余裕，也别提万一没命中反而刀被卡在对方锁骨里有多尴尬，就说战场上有这个闲工夫，剁只手砍只脚不好吗？目标大风险低，收益也不错，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再砍下脑袋，不是简单直接的多？

　　而朽木白哉，则是在掌握了死神“弱点”的少数人中，有那个闲工夫的珍稀人种。

　　他看准了远处混血儿的无防备，瞬间移到对方的身后。千本樱出鞘，几乎是在同时，混血儿的锁结、魄睡闪过两记银色。

　　混血儿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甚至还想回身做出反击。无奈瞬步加居合斩的组合，其速度太过霸道，往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生成灵力的弱点就被刀刃刺穿。

　　朽木白哉持刀向后撤了一步，顺带着甩掉千本樱上粘的血迹。

　　刚刚刺进他身体的触感粘稠柔软，简直就像是在……砍死物一般。尤其是位于身体右腰的魄睡，感觉不到任何肌肉的阻碍。从刀刃传到手指上的，是令人厌恶的顺畅。

　　这个东西从服饰来看，左边是死神右边是灭却师的制服。然而随着再遇逐渐回溯的记忆却告诉朽木白哉，它所有的战斗技法全部属于死神。更重要的是它的脸……

　　原本应该立即丧失灵力、重伤濒死的混血儿，竟然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仿佛刚刚的攻击不曾发生过一样。它见到朽木白哉，咧了咧左半边的嘴角，高举巨刃朝着少年死神砍去。

　　在看到对方那张被缝纫线分隔的怪异面孔，被他那眼熟无比的武器袭击的同时，朽木白哉只觉得胸口处快要被怒火燃尽那般疼痛难忍。

　　那是一张只有左边有着生命的脸。而白色的灭却师制服上，右边面孔肌肉带着死物独有的放松与安详，配上笑容诡异的左边真是三份滑稽七分恐怖。

　　“原来如此，是我的失策。你这种夺走他人灵力的不入流之徒，自然是无法自行生成灵力……！”

　　真是不可思议。

　　朽木白哉冷眼看着急迫向自己冲过来的混血儿，面对袭来的攻击不避也不闪。

　　永远冷静自持，就像祖父大人那般。不这样的话，我便没有继承朽木家的资格。不被私怨扰乱，永远站在理智公正的角度。如果连我都无法做出表率，这千年的法则便无法持续下去。

　　——这么些年，我一直是如此自省的，也曾坚信自己无论何时都能做出最符合贵族之首身份的选择。

　　如果有念想，我便压下念想。如果有冲动，我便压下冲动。如果有悲伤，我便压下悲伤。

　　巨型的刀刃朝着自己的面门劈砍而下，朽木白哉手持千本樱迎上。

　　附在千本樱上的灵力，在双方刀刃相击的时刻一点一点被巨刃吸走。

　　“看……你看……”混血儿难辨地喃喃着什么，“我、注视我……”

　　少年死神一双紫色的眼睛死盯着对方诡异难看的脸：“这点就够了吗？”

　　“看……注、注视着……你、你……”

　　“我问你……你只要拿走这点灵力就够了吗？！”少年的声线仍是以往那般冷淡，声音却因为情绪的激动而颤抖发紧。他在大声质问的同时，千本樱用力将混血儿高大的身形连同巨刃一同击飞了出去。

　　混血儿的后背狠狠撞在一棵不算粗壮的树木上。树干被力道生生折断，怪物就这样倚着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上一刻少年死神紫水晶似的的眼睛，一下子成了被树叶层层遮蔽的天空。混血儿失了神一般，只知道躺在那里盯着叶片中透出的蔚蓝发呆。

　　“……散落吧，千本樱。”

　　紧接着，怪物的周身出现了无数飞舞的银色花瓣，优雅而舒缓的姿态。

　　在他混沌又朦胧的脑袋里，怪物突然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名为静灵庭的地方，自己也曾赏过如此美丽的落花。

　　头顶的树叶被片片切碎，绿色的碎片同淡粉色的花瓣共舞，如此美景之下，连时间的流动都缓慢了起来。

　　突然地，怪物意识到了疼痛。

　　细细密密的疼痛。

　　血液突然之间，冲破全身细密微小的刀伤，迫不及待地连同它的生命一起涌出身体。

　　怪物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想去寻找那位紫眼少年的身影。

　　“注视着我……谁来、谁来……”

　　最后映入它眼底的，是少年死神果决离去的身影。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就像在辛苦背负着重物一般。

　　然后，视线被漫天的花瓣遮掩，再也无法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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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三次木剑被击飞之后，她还是不屈不挠地捡起剑，想再来一个回合。

　　在和她的第一次切磋的时候，我便发现疼痛会极大地打消她和人比试的意愿。我的本意也不是折磨她，于是策略便由打到她站不起来，变成了击飞木剑定胜负。

　　谁知道她看上去不声不响，本性却很容易得寸进尺。自从发现自己不会受伤之后，就仗着蛮力乱打一气，进攻毫无章法，姿势不堪入目。甚至到现在，就算剑被打飞也厚着脸皮不认输，非要继续。

　　由于灵力上的优势，她的力气极大、体力也异常的好。打了半天连粗气都不喘，完全像个没事人。哪像我，整只右臂都因为硬接她的攻击发麻，指节更是疼得快要握不住剑。

　　内心的无奈大过恼怒，这次我稍微用了点技巧，练习用剑第四次从她的手中脱离。

　　果不其然，她仍然不肯放弃，趁我没在看马上跑过去捡。

　　我虚张声势地一挥剑，她便被惊得失去平衡，直接坐倒在地上。

　　【你干嘛啊，大少爷？没事别吓我啊。】

　　我将木剑抵在她的锁骨下方，直截了当道：【认输。】

　　【凭什么啊，我还能打！】

　　实在是懒得再和她解释道场礼仪，我手下用力，下颚指了指剑尖抵住的部位：【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呃……皮肤？】

　　【这是“锁结”，灵体生成灵力的部位。只要被刺穿，你身为死神的生涯就到此为止了。而我现在只要稍微一用力，你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用不着来道场，直接卧床养病就好了。】

　　她一听这话，全身绷得紧紧的，不敢动弹。

　　【等等等等，你威胁我？哇，白哉，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听她叫我的名字，听得耳朵疼，催促道：【认输。】

　　她也不再挣扎，双手高举表示放弃：【我输了！我——输——了——！少爷威武！少爷强大！】

　　简直就像是地痞在耍赖的语气，我不赞同地皱眉：【巧言令色。】

　　她一手打掉我的木剑，无礼地翻了个白眼：【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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