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姐,每次我提出想去看看苏三姐姐,你都答应,可是每次我让你带我去,你就一推再推,到底是为什么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吗?”
我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见丫丫的大嗓门对夏欢不依不饶。
“我姐姐她还没有恢复好,你再等些时候,我带你去。”听得出来,夏欢话里面的意思满是敷衍。
“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们说吗?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我们?”我推开门不悦的说道。
“小姐,我......”
我打断了夏欢的话,拉起她的手对她说道:“夏欢,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和丫丫当成我的婢女,你们是我这十二年来除了王守文以外最好最好的朋友。有时候你的做法让我挺心寒的,”说到这里,我明显感觉夏欢的身体不安的抖动了一下。
“我有时候就在想,你到底是有多要强,明明自己难受的要死,却嘴硬的不肯在我面前多言一句。”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大姐姐,丫丫是我的小妹妹,我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可能你总是觉得你是大姐姐要照顾我们两个,所以很多事情你宁愿自己扛下来也不愿我们知道,因为怕我们两个人跟着你一起担心。这应该是天下所有的大姐都会有的一种心理。可是,我们虽是小妹妹,但也有长大的一天,也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曾经保护我们的大姐呀!”
我说完这一段话后,夏欢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丫丫在一旁拿着手绢不停地给夏欢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看样子我这些话真的戳中了夏欢的泪点。
夏欢小时候的境遇造就了她的性格,她被生父抛弃,所以格外珍惜亲情。在她心里,我和丫丫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妹妹。
以前我一直觉得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但夏欢的所作所为,真正证实了这句话。
母亲在知道夏欢找到了她的姐姐之后曾想要为夏欢说一门亲事,许配一个像样点的人家,但夏欢依旧拒绝了母亲。在母亲不满的语气下,夏欢告诉母亲,她只想看着她看大的小姐有个好归宿,到时候她会陪着她的小姐一起去那户人家。她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小姐被人所欺辱。
这件事情是后来我听母亲身边的丫鬟说的,听她说完,我心中的总是觉得酸酸的,我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子抛弃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看着我长大,又有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子抛弃自己的幸福去成就我的幸福?
夏欢依旧泪眼婆娑,但是却紧紧拉着我和丫丫的手,我们三个人相互看着彼此,眼中充满了幸福与信任。
......
“你的意思是说,苏三姐姐在被王景隆那个渣男抛弃后就一蹶不振每日以泪洗面,以酒浇愁了?”我看着一脸苦涩的夏欢问道。
“起止如此,之前姐姐她还自尽,不过被我及时给救回来了。后来我用自己的积蓄为她买了一个小院,让她住在那里。我怕她又自尽,所以找了一个老妈子专门照顾她。没想到姐姐为了自尽还专门把老妈子支走,幸亏这老妈子觉得事情不对劲,及时告诉了我,不然现在真心见不到姐姐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苏三姐姐怎么能这么做呢?”丫丫气愤的说道。
“走吧,咱们去看苏三姐姐吧,光在这里说也没办法让她明白啊!”
“小姐,这......”
“别这了,去看看吧,我和你姐姐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吧!”说完之后我自己还自嘲的笑了笑。
......
京城西边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中,一个年迈的老人在拾扫着地上碎落的瓷片......
“阿婆,这是怎么了?”夏欢推开小院的门,看到这一幕之后问道。
“哎,姑娘,要不是你给我的银子多,我是真的不想在你这里干了。”
夏欢刚想出言挽留,那位阿婆却不打算听夏欢接下来的话,“姑娘,你这姐姐,每天醒来就是喝酒,没有酒了就对我大吼大骂,让我给她买酒。我这给她买完酒回来了,她就继续喝,喝完之后继续闹腾,直到闹腾累了才肯睡觉。”
“我这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你姐姐这样天天折腾,她年轻,她折腾得起,我不行了啊!我这和她住一天,我就觉得少了十年的寿命!”
听她说的这些话,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我拉起她年迈的双手,将自己头上的玉簪拔下来,放在她的手中:“阿婆,这段时间您也辛苦了,天天陪着我姐姐折腾,您受累了,这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回去送给自己家的闺女当嫁妆也好看,您说是不是?”
一张菊花脸瞬间展现在我面前:“嗨,姑娘这不是说笑了吗?你们每个月给我超过平常人家三倍的月钱,我岂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在说话的同时,我还感觉到我的发簪被人快速的从我手中抽走。
你妹的!见钱眼开!
高高兴兴的收下玉簪后,这老婆子笑成菊花一般的对我们三个人说道:“姑娘们你们进去看你们姐姐吧,老婆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着,你们聊着!”
看着她走远了,丫丫不满的嘀咕一句:“见钱眼开!”
夏欢拍了拍丫丫的肩膀,就带着我们进屋了。
在推开屋门的一瞬间,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酒味,掺杂着一股催人欲吐的酸味,差点把我熏一个大跟头,如果不是丫丫在后面扶着我,我真有可能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
夏欢也觉得挺尴尬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来这里的次数比较多,对于这一切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我和丫丫两个人则不是这样啊!
夏欢大步走进去了,我和丫丫两个人则是小步跟在夏欢身后,捏着鼻子一步一步往里面挪。
看着屋子里杂乱无章的样子,看着地上的一滩呕吐物,看着曾经那么美丽的姐姐此时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闻着屋子里熏得人直流眼泪的酸臭味。
夏欢强忍着要掉落下来的眼泪将屋子里的窗户全部打开,一瞬间,阳光透出窗户照进了杂乱无章的屋子中,也照在了惨不忍睹的苏三脸上。
曾经那个我认为绝美的女子,此时就像吸了毒的瘾君子一般。原本红润有光泽的脸蛋此时可以清楚地看见骨头;头发散乱的梳着,油油的、凌乱的、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换过了,沾着不知何时吐得呕吐物,有绿色的、有黄色的......
可能是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使苏三觉得十分不适,悠悠转醒想要开口骂人时,却看见我们三个盯着她。
“夏欢,她们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看我被王景隆抛弃之后是什么样子的对吧!”
曾经那个让我认为是仙子的女子,此时却如同地上的尘埃一般。曾经她眼中的骄傲,她眼中的自信都化作了此时面如死灰。
“啪!”看着因为失恋却萎靡不振的苏三,不知道为什么,我怒向心头,大步走上前去,伸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夏欢惊慌失措的喊道:“小姐!”
“酒醒了吗?能听人说话了吗?”我看着被我打了一巴掌以后脸色木然的苏三。
不知道是我把她打傻了,还是她在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苏三并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看着某个地方,眼睛一眨不眨。
“说实话,要是论惨,我比你惨!你现在出去听听,或者上大街上打听一下我的事情,整个四九城有几个人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皇太子在金銮殿在朝会上直接管我父亲叫岳丈,现在整个四九城的人都在议论王家这位小姐,所有的指责都在说这个女孩不守妇道,于皇宫禁内勾引当朝皇太子。”
听到我的讲述苏三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呵!可是当事人我!我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却平白无故背上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尊号。除了这件事情,四九城的百姓们还扒出来了我有一个洋人师傅的事情,从而更加坐实了我不守妇道的尊号。”
“可是你看我,该吃吃,该喝喝。确实,我也是很烦那些人说的那些话,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贬低一个人,从而凸显出来自己是多么的高大上。在这件事情里,我才是受害者,可是你看,除了我身边的人,还有人关心我这个受害者吗?”
“这件事情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太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和我商量,什么事情也没有和我说。我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担下这个罪名,说不怪他都是骗人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逢人就告诉他我不是这样的人吧!我不也得好好活着吗!”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王景隆抛弃了你,那代表他有眼无珠。他都不难受你难受什么?我跟你说我要是你,我就好好活着,更加快意的活着,让那些曾经负心汉看看,没有他们,我依旧能够活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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