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树林
那梅尾蜂当夜未归,想那焦木武功高强,不知梅尾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桐君真担忧之间,梅尾蜂却又回来了。说是本来抓住了霍长风,结果被焦木救了,自己为了避开焦木,所以耽搁了回来的时间。桐君见大徒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在多问。
为了尽快给青宁疗伤,桐君,水芝,莫子夫妻四人轻装骑行,先一步回到了桐树林。其他人跟着梅尾蜂和牟如泓一路慢行,又过了十几天才回来。
桐树林依山傍水,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所谓的依山,那山前面是陡坡,坡下晒房舍。山后就是断崖,虽说不深,但是下面一见怒水,日夜嘶吼奔腾而去。至于说,桐树林就山后有将,谷口有潭。那潭是人工后天开凿的。谷口一片桐树,疏朗有致,树叶密密匝匝,林子里阳光星星点点,林中一片阴森森,似乎从无人迹。林下奇花毒草,腥气香气混杂,让人头皮发麻。林中兽迹处处,大蚺横行。地上长满了茂密的水花生,交叠缠绕,织成一张大网,遮住了潭面,完全分不清是湿地还是深潭。
莫子在后面跟着桐君师徒二人,一会儿绕东,一会儿绕西,完全找不到方向。那桐树是按五行八卦范围种植的,可以通行的路径在不同的时辰有又不同的变化。而那地上的寒潭,确实用大罗迷幻阵的方式排列的。加上地上水草胶着,哪里有潭外人根本无法知晓。林中还有毒草猛兽,故而外人从未有人误闯桐树林。莫子脚踩在地上普达普达的作响,知道左近定是有潭水,这是感觉脚下蔓藤一动,前方草网鼓起,一阵水声哗啦之下,草网翻涌起来。莫子知道定是有怪物,只不知是什么东西。水芝手中一枚银针乍现,对着草网弹了出去,水下渐渐恢复了平静。莫子听的咕咕冒泡声,也不知是那活物是沉到水底还是死了。
莫子抱着青宁一步不敢落后,悬着一颗心,总算走出了树林,一片浅浅的沼泽地过后,就是硬地了,莫子这才放松下来。三人都未休息,就去到一个地下暗房之中,开始准备给青宁治伤之事。那房中没有阳光,异常阴冷,水芝点燃了数十根蜡烛,暗室陡然一亮,原来房间四处都挂满了铜镜,水晶,光线反射,放大,聚集,全部归拢到房中间的一个透明的“水晶”。
“莫先生,把夫人放到冰上。”水芝指了指那个长方形的大块水晶,原来是千年寒冰。
桐君准备好各种大小的刀,剪刀,银针,药水,干净的白布,银线等东西,吩咐水芝,马上去鹿苑,带回一叶肺来。
这十天一来,青宁一直处于深度睡眠之中,此时也是一动不动,莫子看桐君的意思又要给青宁开胸,心中又不淡定了。
桐君手法更快,更准,片刻之间,青宁空落落的胸腔,已经被打开了。这里的光线较烈日一点也不逊色,莫子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青宁心上覆着一层黑。桐君用针扎进了心脏,莫子看见青宁许久没有生气的脸扭曲了一下。这时候水芝已经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冰块,,内里掏空,盛着一个粉红颜色,汪着鲜血的肺叶。
师徒二人二胡没说就开始动手将冰块中的肺,缝合到青宁胸中,水芝一边给师傅帮忙,一边还要灼烧道具,还要负责撒药粉。那药粉一遇到伤口,即刻凝结,是以青宁虽然出血,却没有危及生命。
这次又桐君亲自动手,青宁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等包扎好了,桐君给水芝交待几句,便独自离去呢。
“水芝,你师父去哪里?宁妹怎么样?”
“放心吧,现在就是养着。耽搁了这么久,本来就是产后虚弱,可能要养一年。”
“太好了,太好了。”莫子绷了许久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可是心脏呢?”
“心脏内里并没有伤害,桐君已经用药暂时控制住了。师傅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宁妹什么时候会醒?”
“至少要半个月。她要日夜躺在这个冰上,只有委屈你在这个暗室里住了。”
只要青宁能活,住在暗室对莫子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
话说几天过去了,桐君总不见人,水芝每日过来探望,给青宁检查伤口,换药。水芝都表示在恢复,水芝用手指点在青宁的膺窗穴上,青宁毫无反应。水芝皱了皱眉头。
莫子见水芝面有忧色,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说不好。”
“水芝,宁妹这样每天躺在寒冰之上,身体不会有损么?”
“躺在这里,低温可以防止伤口化脓,减慢新城代谢,最大限度控制心脏不受那层腐肉的影响。”
“当时怎么不把那坏死的肉一起去了。”
水芝突然陷入沉思中,她显然想到了什么,却一时抓不住。她抬手示意莫子不要说话,琢磨一阵,还是没有头绪,忽地转身要走。突然又说:“不能去,去了心脏就完了,人也就没命了。而且也不能换心,你夫人太弱,无法同时换两个重要的脏器。”
水芝急急去了师父哪里,把之前说过的话跟师父一字不落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师父,我觉得有一个想法,可是抓不住。”
桐君扶着下巴上的长须,凝思片刻:“你是受到了寒冰的启发。可是怎么操作呢?”
水芝智门一开,拍起手来,“对了,就是寒冰,寒冰。要是寒冰在体内,无限制的控制那块腐肉,不让它变化,莫夫人就算救活了。而且换给她的肺也会因为寒冷的原因,不会发生激烈的排斥。“
“嗯,你让我想想。”
又过了五天,青宁有了醒转的迹象,眼皮颤动,手指轻抖。
桐君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一拔开塞子,就窜出一股寒气,白雾凝绕。暗室本来有寒冰,又不见阳光,已经十分寒冷,哪里想到瓶中还有更为阴寒之物。
肖敛一听,便知道那瓶中定是冰魄胆无疑。
桐君做成了此物,可是因为时间紧迫,青宁等不起了,没有用动物试过药,只能冒险直接用在青宁身上。桐君跟莫子说了可能的危险,莫子也是无奈,事到如今,不吃早晚也是个死,只好同意冒险。
青宁但是孱弱之极,冰魄胆虽然霸道,可是青宁在桐君亲自催眠下,倒也没有十分痛苦。桐君见青宁身上结了寒霜,冰花渐成,立刻运功给她化解。
青宁每日都要冻得面色铁青,肌肤僵硬,须眉皆冰。青宁被移到普通的屋里,天一亮就开始嗮太阳,每夜都要泡热水,又莫子用热气温这入睡。虽然这样不便,但青宁倒是一天好过一天,会动,会睁眼,会说话了。慢慢的也能下地走路。
一个月之后桐君研究出了五行运化之法,加上药物的调理,青宁身体的恢复,只在每月初一的时候才需要宣散寒气了。青宁死里逃生,实为不易,对水芝更是感激,总以妹妹相称。数月的相处,几人已经有了感情,莫子夫妻都喜爱的叫她小水芝。
青宁一日在晒太阳,水芝来了。见青宁眼睛里有了泪,便问她可是那里不舒服。青宁摇了摇头,原来是想起还未见面就被人抢走的孩子。“水芝妹妹,你知道我孩子的事情么?可怜我的儿,我连她是小丫头还是小小子都不知道。我宁愿死的是我,换她活下来。”
“别难过了,身子才好些。莫先生待你这样好,你应该看到生命中好的一面才是。”
说道莫子,青宁突然想起一个事,急忙问水芝,“水芝妹子,我现在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明年便可以再怀宝宝了吧?”
水芝看她眼泪汪汪,脸上全是期盼,顿时觉得不忍,沉默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妹子你帮我治好不就行了?”
“你现在身子阴寒到了人能承受的极点。你应该知道女人就是普通的宫寒,也是无法受孕的。”
青宁呆愣当场,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水芝也觉得可怜,却不知怎样安慰,“你不必太难过,师父在研究克制冰魄胆的药物,要是成功了,或许就有机会也未可知。”
青宁知道水芝不过说话跟自己宽心,冰魄胆一旦药力消除,心脏便会慢慢坏死,胸腔里的肺叶也会出现排斥,自己是没有活路的。想到这里青宁忍不住伏在水芝身上大哭。
水芝想着刚出生的孩子被活活从身上撕下脐带,除非老天庇佑,否则实难活命。
又过了一月,青宁除了每月初一寒毒发作以为,平时已经跟常人无异。莫子早已会熟练运用五行运化之法,又想着数月前可能就死去的孩子,一腔恨意难解,不追查一番,手刃凶手,总是不甘心。所以便带着青宁,辞别了桐君和水芝等人,回斩龙垭去了。
此次一别数年,桐树林被毁,桐君去世,水芝失踪,却是莫子没有想到的。再见之时已经是兰府大宴之上,不过匆匆一面即刻就分了手。
莫子叹了口气:“肖儿,师父师娘深受桐树林深恩。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谨一。”
“是,师父。”
“另外,我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你。你和谨一若是两厢属意彼此,你可要好好对她。万不可辜负,委屈于她。如果我的徒弟,对不起桐君的徒孙,伤害了小水芝的女儿,百年之后,我还有何面目与古人相见。”
肖敛脸上一红:“师父,我今生今世只爱谨一一人。若有负心,必定天地不容,不得好死。若她不爱我,我也会终身不娶。”
“好。”听了肖敛的话,莫子也稍微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