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棠客至
公元189年,汉少帝被西凉董卓废黜,另立陈留王为新君,史称汉献帝。
天子为鱼肉,任由董卓挟天子以令天下,杀人如麻,本就受尽宦官和外戚夹击而风雨飘摇的皇权,更加血雨腥风,几近湮灭。
四下豪强并起,诸侯拥兵自重,不思君王,心图霸业。
其中,尤其是袁绍,家里本就是四世三公的尊贵出身,又与董卓在洛阳兵戎相见,现在盘踞酸枣,亦引得十八路诸侯慕名率兵而来,汇聚在此,以其为盟主,为大将军,共图清君侧,匡扶山岳。
凡谋大业者,必先向天下召集大量人才。
招贤令已颁布:举孝廉,举秀才,可来相见,定量才器使,高官厚禄。
一时间,招贤令已经流传至颍川阳翟,满城皆知。
阳翟城内,最繁华的中心街道上,一家最大的门面上,写着“海棠客至”,是一家综合玩乐的场所,中央有花台,名伶歌舞姬,不时会上去跳舞,八面的精致的小楼围绕伟台,共五层,各层穿梭着各色人等。
当然,除了伺候的下人们,来这里的人都是些贵族人士。
先不提那门匾写的‘海棠客至’,暧昧地要求的都是些名门子弟,商贾平民,一律不得入内,单就这些菜肴点心,都贵得要死。
普通人,哪里吃得起?
商贾人士倒是可以一掷千金来这里摆个阔,但是辛辛苦苦赚的钱,流水般的地花在这里,那岂不是败家子?除非是为了见重要的客人。
萧玉看了眼那些案板上摆放的东西,心里想道:花那么些钱,吃这些个破玩意,脑子有病吧?
悠扬的乐声响起,让萧玉的耳朵为之一抖,心里惊叹:哇,好美的声音!简直让她原本就饿的肚子更饿了!
中央的花台上,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穿着薄纱,优雅登场,随乐翩然起舞。
衣袂飘舞,惊鸿独影,容颜如玉。
她没空看美人。
二楼三楼的看客,立刻如痴如醉,忘记了时间和面前案板上的美酒和佳肴。
萧玉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快速路过那些看呆了客人身边,很想随手顺一块肉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往自己已经三月不知肉味的嘴巴里扔!
虽然那些东西,换了平日,她是绝对不吃的。
但是,她到了这里,就算给她一只老鼠,她也会立刻烤熟了吃的。
可是,她没那个时间。
就算伸手就能够到那些吃的,且那些脑子有病的看客们根本就看花台上的舞娘,绝对不会发现。
经过二楼栏杆拐角处,一张案子上,摆放着一张厚厚的约七十厘米长度——哦,不,是三尺长度的木牍,案子前一年轻的男子正襟危坐,念着那招贤令的内容。
语毕,叹息一声:“这郭嘉,看你这次怎么逃!”
然后又摇头晃脑地念叨:
“诗云: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甄氏出美人,美人爱郭嘉。
……”
这首诗,不是李白写的吗?怎么到这个时代来了?萧玉眼神有些诧异地看了那个男子一眼,哇靠,是个帅哥,就是面色太白了,有点像白无常……
不过,这郭嘉,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在这家酒楼帮忙清理那些客人留下的垃圾,这几天听这个名字无数次,仿佛吃了三天肥肉的心情:腻。
当然,以她现在的饥肠辘辘,只能是肥肉嫌弃她。
如果她没有按时按量地把事情做完,她的晚餐,可能连剩饭都得不到一碗,更别说肥肉了。
但是,她现在也不是忙着去收垃圾,而是去见一个人,一个可以让她吃饱饭的人。
“你若是能得到他的面见,让他同意跟我们去见主公,那么这些钱,都是你的。”美人对萧玉说道。
萧玉看了眼那美人手里的钱,差点当场晕过去。
那样的铜钱,一个就可以够她吃上一周……哦,不,七天。
来了这个破时代,她一定要改变一下自己以周为单位计时的习惯。
这里的人,喜欢十天为计,称‘一个庚日’。
“诺。”她忙应答道,简直就跟见了亲爹一样。
有钱就是大爷。
而且,她已经习惯说唯唯诺诺的‘诺’了,也不是她多窝囊,可是在这里,说‘诺’是标配。
“你先去把你这身又脏又臭的衣服给换了,等待我们行动。”美人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诺!”萧玉忙退下,迅速往那边的小偏房走去。
拜托,她哪里来的衣服可以换啊?
这家酒楼正式收垃圾的人突然病了,人家看她在门边晃悠,才让她临时来帮忙的,就给两顿饭吃。
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且已经在街头流落多日,自然是又脏又臭。
要不是她身上的这套衣服是现代的材料,早就成了破洞装了——一点也不性感,因为她的内衣,也因为洗澡的时候,被野狗叼走了——野狗可能以为那件东西是咸菜吧?。
所以,她现在是挂着空档,穿着破烂的衣衫,像个乞丐——而且是没有地盘,没有组织的乞丐。
武侠剧里不是有丐帮吗?怎么不见帮派来把她收了?
呵呵……她看刚刚那个美人,一脸的煞气,也不知道混的什么帮派。
“喂,站住。”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忙回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手里拿着一大团布,扔到她头上,并说道:“让你去屋后的水池里洗个澡,把这衣服给换上,你身上的那套,烧掉。”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完就闪人,留下萧玉,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一团布。
这是衣服?这就是衣服?这么厚,这么粗糙,根本就是麻袋嘛!
算了,她还是依言换上吧!
无论什么时代,给钱的都是大爷。
就算他现在,让她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走,她也——也要考虑一下。
不过,这身衣服,她可不会烧掉。等下洗干净了,补一补,还是可以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