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朗顿住,很快转身过来,他狠狠地拥住我,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脖子贴着我的脖子,他依然是温热的,可是他浑身颤抖得厉害,他说:“陈三三,你不能离开我。,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我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深不见底的冰山下。
寒冷入骨。
他的反应告诉我,他有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瞒着我。
而这个秘密,或者会毁掉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各种腻腻歪歪平静安稳的生活。
我知道我‘挺’可怜的,我曾经懦弱到想要去糊涂到底,才能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错的幸福幻像进行到底,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幻象就是幻象,就跟海市辰楼一样,受着众多人的热爱簇拥,却在它该消失的时候,它还是会毫不客气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人懦弱到了一定的程度,难得一次的勇敢,估计已经不管不顾哪怕粉身碎骨把一切都毁灭,也在所不惜了。
所以我咬着‘唇’,又是一字一顿地问他:“告诉我,别再瞒着我。”
张明朗却硬生生地抱着我,硬邦邦地说:“不说。”
我咬牙切齿,终于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张明朗,你是不是知道,三年前谁找人对我做了那件事。”
他沉默以对,就像是一根没有生气的木头一样,手臂却强而有力地抱着我,不肯放开半分。
我终于恼到极点,死命挣扎拍打他,一边挣扎一边说:“你知道吗?你别以为我现在看起来很高兴,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很忐忑不安,我觉得哪天你没那么爱我了,你就会嫌弃我,你会重新看到我身体上面的伤疤,你会不断地介意,然后你又不断地忍耐,最后在这样的忍耐中把我们那点感情消耗殆尽。”
“所以张明朗,我最近经常恍惚,我觉得这是一场梦,我很怕自己睡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越怕失去你,我就越记恨那些往我身上划刀子的人渣。我不蠢的,想想我那一年来深圳,就规规矩矩在咖啡店上班,我没得罪过什么人,有人给我发短信让我出去,那个人认识你,还知道我们那晚去了哪里,连个酒店房号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这个人,要么就是很恨你的人,恨你恨到要对我一个‘女’人下手。要么就是跟你很亲近的人,这个人可能怕你被我毁了,所以非要用这样违背人道主义的方式‘逼’迫我离开…..”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明朗忽然低低发出了一声呜咽。
然后,我听到他说:“陈三三,原谅我,别离开我。”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样,被他亲手塞到我的心里面,我觉得还没拉引线,我的心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
颤抖着声音,我艰难地说:“你要先告诉我,我该原谅你什么。如果你不说,那么我永远不知道我该原谅你什么。而按照我的‘性’格,不可能是眼中有了沙子,还要把沙子‘揉’碎,一路痛下去的。”
张明朗依然沉默着,与我对峙,不知道他在坚持着什么。
我还是那么不可爱,我终于又说:“刚才,我在盛德见到了那晚短信约我出去的男人,林启程告诉我,那是你舅舅。”
张明朗的手臂依然颤抖着,手指很凉,他的眼泪顺着我的脖子往我的衣服里面掉,那些冰冷的液体一直往下延伸,刺得我生痛。
而后,我听到他说:“是我妈托我舅舅去做的。”
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差点摔碎了我的心。
我颓然放松,竟然没有力气再去挣扎,而是有气无力地继续问了一句:“那30万呢?”
张明朗又是一怔,最后哑着嗓子说:“毕业典礼前几天,我跟我妈说了我们的事,我说想带你回去,我妈跟我说,说不定你是贪钱才跟我谈。我妈说帮我试试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如果我不让她试,她就打死都不会同意我们,我最终拗不过我妈,就同意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如同一只被他握在手上的玻璃杯,他轻轻往地下一摔,清脆的破碎的沉闷的骇人的,碎裂一地。
“她刚开始跟我说是,我把房号报给她,她找人给你发短信让你去拿钱,如果你真的去了,那我就要跟你散了。如果你没去,她就放宽要求,让我们在一起。”
“我那时候,没出过社会,我觉得你可以信任,别说30万,给你300万你也不会离开我。所以我很安心地去睡觉了。但是后来早上醒来,我没再见到你。”
“我妈出了车祸之后,我舅舅跟我说,你拿钱跑了。我不信,他就给我看了你按手印的收据,我纠结迟疑,结合你给我的短信,我信了。”
我终有今天。
我终究太犯贱,明明刚开始是我‘逼’迫他坦白,而当他坦白,我终于失控,伸手出来捂住自己的耳朵,流着眼泪喃喃地说:“求求你,别说了,够了。”
说完,我推开他,飞快地跑进卧室里面,急急忙忙拿行李箱收拾东西,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我只是麻木地从衣柜里面翻自己的衣服,翻出来也没放行李箱里面,而是全数丢在地面上,我觉得我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觉得我必须要逃得远远的,我觉得这一切真的够了。
张明朗忽然冲上来,从身后紧紧抱住我说:“陈三三,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话要算数。”
我顿住,死命挣脱他,转过头来,盯着他冷冷地说:“三年前,你还说过你会好好保护我,可是你做到了吗?”
“你非但没有做到,你还成了帮凶,你成了你妈找人糟蹋我的帮凶。张明朗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的噩梦不断,我曾经夜夜梦见那些人渣,往我身上划刀子,我梦见他们七手八脚抓住我,我梦见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我还觉得自己很脏,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而后来,我坦白,你刚开始表现得很介意,后来又表现得不介意,我觉得你为了我懦弱到了那种地步,我心疼,我怜悯,我觉得我欠了你东西,我以后要对你加倍的好,可是你现在他妈的告诉我,你是帮凶!张明朗,你是帮凶!我那么惨,拜你所赐!“
我用手指点着他的心口,冷冷地说。
然后,在他的脸越来越黯淡,眼眸越来越被悲伤淹没的时候,我说:“张明朗,我们之间,完了。”
我虽然语无伦次,可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可以有人骂我矫情,可以有人骂我作死,也可以骂我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还要较真,可是清楚明白地知道,我难过的或者不是他曾经天真如此成了帮凶,将我推入更黑暗更是牢笼的深渊里面去,将我如此破败却依然纯白的青‘春’变成一个有了缺口就决意腐烂的桃子,将我变得如此懦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悲悲惨惨,我痛恨的是,他决意瞒着这一切加倍对我好,好得我一对比起他赐我的残酷烙印,我的心就像是被丢到火炉里面灼烧一样,痛得我竟然连掉眼泪得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我庆幸,我还有力气逃脱,我走到‘门’边,颤抖着手指去按那串熟悉而又陌生的密码,我想着那一年那两个月我有多无助,是你们难以预料的,我无数次想过这样肮脏的自己怎么不去死,我还想着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后来比我更爱他。
而这个时候,这个帮凶男人,这个我深爱而不得的男人,这个被我以我太肮脏的名义错开了三年的男人,他那阵身边有别的红颜陪伴。
这一切,真的是够了。
我就这样,在夜‘色’初上中奔走而下,红树林的寒风迎面而来,海水的味道依然微微有点腥,我以为我还能哭出声来,我以为我还有眼泪,可是没有。
我的眼睛如同干枯的沙漠大地一样,干渴得难以再发出一声的哀鸣,我找不到绿洲,我从来没有哪一天比今天还想赶紧去死。
然后我的手被人在后面拽住了。
我听到张明朗的哀求,他说:“陈三三,你别走不行吗?”
可是张明朗,我已经找不到自己要留下来的理由了。
所以我像个疯子一样想要挣脱,所以我没去路上人来人往被人看到了会笑话,我摇头晃脑,我的头发被我甩得七零八落,我觉得我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慢慢哭,我觉得我再也不愿意让这个男人触碰我一丝一毫。
于是,我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而我却因为惯‘性’无可遏制地往地面上倒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我的身下是冰凉的水泥地板,面对面的是深圳冬日里面寂寥而苍茫的星星。
它们朝着我眨巴着眼睛,我看不出来,它们是不是在遥遥与我对望,也与我一样,在这一刻心碎得如同寸寸白灰。
而张明朗,你还是像那些星星一样,忽闪忽现,是我所不能触及的美好。
而我错就错在,我只知道星星很美好,我不知道再遥远再耀眼的星星,也如同这地球一样,由着各种各样的矿物质组成,经过时代的糟蹋,又美又肮脏。
贴着地的后脑勺痛,我甚至还想再狠狠撞一下,撞出那些源源不断温热的液体,然后让它飞快地与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我太累了,我再也不愿意走了,我甚至疯狂地想在这里长睡不起了。
然后我在满目的晕眩里面,听到张明朗不断地喊我的名字,我不想应他,所以我闭着眼睛闭着嘴,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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