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跃倒是没想到,这谢辅政居然这么刚,竟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着。
他一直以为,这家伙在万副总管跟前,就是个应声虫,上面说一,他绝不可能说二。
不过江跃随即就明白过来,所谓的“演习”,大概是触动了这谢辅政的那块蛋糕,在人手调集上,他堂堂星城辅政,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是在抗议万副总管越界啊。
江跃冷哼一声:“老谢,这次演习,你不要仅仅理解为星城范围内的行动。”
“总管您的意思是?”
“此次演习的力量,不仅仅是星城的一些力量,主要的力量,是来自中南大区的精锐。为的是应对即将到来的二次异变。”
中南大区的精锐?
这格局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谢辅政顿时便老实了,暗暗责怪自己太冲动,竟鬼迷心窍质疑总管大人的决策?
总管大人可不是星城这一级的高官,可是地地道道的大区大员,调集一些大区的精锐,那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格局小了啊,以为总管调集星城的人马没跟他打招呼……
倒是那年轻总裁,脸上疑云再现:“万副总管,你调集中南大区的精锐搞演习,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所谓的二次异变吧?”
“瞧瞧,又多虑了不是?你怕我趁演习之机,端了你的巢穴不成?”
年轻总裁淡淡笑道:“这我倒是不担心,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组织在星城经营这么多年,要是谁都能端我们的巢穴,早就灭十回八回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
“哼,我担心你假戏真唱,端不了我大的据点,弄我几个小据点,那也是损失不是?我说,你万副总管不会这么狠吧?就算你要示威,出手也轻点。”
事到如今,年轻总裁基本有了判断,这肯定是万老头故意秀肌肉,增加谈判砝码。
倒真是有些低估这万老头的能量,被他以往那看似昏庸贪婪的外表给欺骗了。
“多虑了,多虑了。本总管做事,从来都有分寸。不像你们年轻人,动不动就过界。”
那年轻总裁稍稍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回到沙发上。
便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剧烈的爆炸冲击波,撼动着门窗都瑟瑟作响。
这让刚平静下来的氛围,再一次压抑起来。
那年轻总裁黑着脸道:“万副总管,你所说的小演习,动静这么大吗?这明显是炮弹的响动吧?”
他一句话刚说完,更剧烈的爆炸声连续不断响起,整个办公大楼似乎都跟着摇晃起来。
顶上的吊灯摇摇晃晃,墙上的挂画噼里啪啦往下掉。
别说是那年轻总裁慌张,便是那谢辅政和二位警署大佬,也觉得事情有点反常。
小演习咋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不过看万副总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又觉得,既然这事是万副总管亲自安排的,该操心的不是他们,而是对面这批人才对。
想到先前这伙人用枪顶着他们脑门,此刻看到这年轻总裁慌乱的样子,谢辅政和二位警署大佬疑惑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要是万副总管真给这个组织来一次洗牌,从而掌控这个组织,接收这个组织的成果,他们绝对是喜闻乐见的。
摘桃子嘛,最终好处必然也少不了他们的。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外头的动静明显越来越大,不仅仅是惊动的这位年轻总裁,同样惊动了他带来的手下。
办公室走廊上,那群手下明显躁动起来,纷纷武器上膛,进入警戒状态。
其中两人甚至直接来敲门,询问总裁大人下一步行动。
而办公大楼一带的安保队伍,同样也行动起来。
两批人马难免就撞在一起,气氛剑拔弩张,就差擦枪走火了。
冲突自然很快就反馈到了他们这间办公室内。
那年轻总裁趁机道:“万副总管,下面的人火气都上来了,压是压不住的。你总不希望双方真的冲突起来吧?照我看,咱们还是先散了,各自灭灭火。就算要商谈合作,也不急于这一个晚上不是?”
“哪来什么火气?你这个总裁没发话,他们敢开枪?你这么急着想走,看来是真没有什么谈判的诚意。”
一旁的谢辅政听了这话,都觉得今天的万副总管未免有些不讲理。
双方局势都这么剑拔弩张了,就算不让人走,也该先灭灭火,让下面的人稳住情绪才是。
不然真发生起冲突来,局面失控就很难挽回的。
莫非,总管大人是真有什么别的想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老谢,你下去吩咐一下,让咱们的人克制一下。”
“总管,咱们的人倒是好办,对方的人,未必听咱们招呼啊。”谢辅政有些为难道。
江跃笑呵呵望着年轻总裁:“你叫个心腹下去,先把局面稳住。”
那年轻总裁并没有应承,而是道:“在我搞清楚万副总管的意图前,我不会同意稳什么局面。”
“你就不怕擦枪走火?”江跃似笑非笑问。
“应该担心的不是你们吗?你们那点安保人员,不是我瞧不起,根本不够看。”年轻总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自信。
这一点,江跃倒是认可的。
在没有调动其他人马的情况下,就办公大楼这些安保人员,恐怕是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对方之前明显是有备而来,带的队伍精良,武器先进。
而这里的安保队伍,比起阳光时代肯定是强很多,可要说跟对方带来的精锐人马比,不管是人手还是火力,都是远远无法匹配的。
更何况,对方一定还带来觉醒者队伍,真要干起来,这边连一丁点胜算都不可能有的。
可是,江跃更加确信,这年轻总裁同样不愿意擦枪走火。
真要撕破脸,对方性命掌握在江跃手中,他不信这年轻总裁就敢赌。
号称不怕死的人多了去,真不怕死的未必有几个。
江跃可不觉得对方就真不怕死。
年轻总裁看着江跃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自己的小命捏在对方手中,对方是赌自己不敢翻脸呐。
便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吵闹声,跟着便是啪啪几声枪响。
随即便有人惊叫怒吼起来,跟着便是激烈的枪响声响作一团。
真干起来了?
除了江跃,在场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谢辅政,忍不住提醒道:“总管,下面好像打起来了?咱们得赶紧调人过来啊。”
说着,朝那二位警署大佬瞄了一眼,显然是示意他们赶紧摇人。
江跃倒是淡定自如,瞥了谢辅政一眼:“老谢,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总裁阁下单独聊两句。”
“总管,情况紧急啊……”谢辅政有些着急。
“我有分寸。”江跃淡漠道。
谢辅政不敢再多说什么,示意那二人离开屋子。
江跃怪笑盯着那年轻总裁,忽然打了个响指,那年轻总裁眼皮莫名一跳,跟着感觉到自己手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似的。
抬手一看,却看到手背上莫名出现了一些隆起状,一根根青筋仿佛被什么力量猛然鼓吹,竟诡异地膨胀起来。
转眼之间,手背就肿的跟馒头似的。
先是两只手,然后是双脚,跟着是脸颊,脖子……
年轻总裁惊得魂飞魄散,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不断吹大的气球,那种可怕的鼓胀感让他感觉到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当这种鼓胀达到一定程度,他整个人势必会像气球一样猛地炸开。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先前对方的威胁不是一句空话。
对方真的掌控了他的生死,一个念头就能让他像气球一样炸掉。
“我明明是好好跟你说,你偏偏听不进去。是不是觉得你那些手下,随时可以冲进来救你出去?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无力的恐吓?”
江跃语气淡淡,却比世界上任何恶毒的语言更加可怕。
那年轻总裁惊呼道:“万副总管,何必如此?我愿意谈,咱们接着谈。”
“我立刻让他们停火。”
果然,没有什么威胁能比死亡更有说服力。
江跃呵呵一笑,收了操控符的威能,那年轻总裁身体上的鼓胀感,就像退潮一样迅速消散。
一切就跟一场短暂的噩梦似的,让他感觉到心有余悸。
他不敢怠慢,迅速走到门口,叫来一名心腹手下,快速地交待了几句,让他带着总裁的口令下去,停息下方的冲突,保持克制。
回到办公室,年轻总裁身上那股子傲气,显然又被磨掉了不少。
先前只是疑似被威胁,而现在是亲身经历这个威胁的恐怖之处。态度自然截然不同。
反而是那袋鼠大佬,看到总裁这副样子,多少有些怒其不争。
只不过她也知道,目前的局势,她什么都做不了,说风凉话也无济于事。
楼下的冲突很快就停止下来,好在双方并没有出现死伤,总算没有在官方办公大楼搞一场大火并。
倒不是江跃多仁慈,而是这栋大楼里少说几百上千办公人员,虽然不少是谢辅政一伙的党羽,但终究还有不少不是他们这伙的,甚至是主政大人那条线上的人。
真要发生冲突,子弹无眼,那些人是无辜的。
江跃固然乐见双方狗咬狗,倒不希望用这种方式进行。
楼下的冲突固然是停下来了,但是整个星城似乎整晚都不太平,时不时便有各种响动传来。
谢辅政和二位警署大佬,不止一次接到下面的报告。
报告显示,冲突的地点绝不仅限于某一个局部,似乎整个星城到处都有情况在发生。
只不过有些冲突激烈,有些似乎相对平静。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晚上确实有队伍在行动,而且行动的覆盖面极大,且组织十分严密。
便是谢辅政都暗暗怀疑,这真的是演习吗?从下面收到的种种报告来看,局面好像有点不太像是演习啊。
要不是万副总管强调过,这是他安排的行动,他不免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姓韩的又暗中搞幺蛾子了。
别看谢辅政对这个组织有着各种吐槽不满,可毕竟双方一直都是合作关系,要真是星城主政搞的行动,谢辅政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为此,谢辅政其实也多了一些心眼,授意二位警署大佬,多派精干人手去调查一下情况。
只是这黑漆漆的大晚上,就算派人去调查,真能调查出什么来?
随着一整晚到处各种动静此起彼伏,谢辅政的担忧之情也越发浓了,眼皮子更是直跳。
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按理说,既是万副总管安排的演习,不管是针对谁,他身为万副总管的心腹爱将,同一个阵营,有什么好怕的?
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害怕了,是一种难以说清的直觉。
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离奇,太反常了。
仔细回想万副总管的种种表现,也跟往日大相径庭,神秘莫测,让他感觉完全琢磨不透。
这次演习,完全没有跟他事先透风,也没有半点征兆,偏偏动静还这么大,他谢某人的政治敏感是很强的,他嗅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劲。
谢辅政坐立不安,那年轻总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大半个晚上,整个星城似乎就没消停过。明知道这一切是针对他的组织,他却偏偏无可奈何。
他现在只剩下期盼,希望真的就像对方说的,只是一次演习,端掉几个小据点意思意思就算了。
时间每一秒都变得那么煎熬。
茶水泡了一道又一道。
年轻总裁觉得今晚的万老头似乎特别兴奋,似乎精神矍铄,一点都不会疲倦,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到了下半夜,年轻总裁已经被磨得有些嘴角起泡了。
“我说总管大人啊,这些车轱辘话,咱们翻来覆去已经辩论了好几轮了,再说下去还是不断重复。既然分歧一时解决不了,不如先放一放。好歹让大伙睡一觉再说啊?”
“睡觉?我立刻让人安排,给你准备一间卧室,你去睡,睡醒了咱们接着谈。”江跃就好似听不懂,微笑道。
那年轻总裁脸都黑了,说这是绑票吧,似乎又不像是绑票。
说不是绑票吧,对方显然不打算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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