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学宫,其实都有远古资料。对地心族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远古时代更像是神话传说。
而对三大学宫来说,远古却不仅仅是神话传说,更是有史料记载的。虽然三大学宫并没有非常详细的远古史料,但三大学宫的作为这个纪元的掌舵者,他们拥有远古的一些资料,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天命塔固然是坍塌了,甚至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天命塔终有许多遗产,被三大学宫继承。
在纪元交替的过程中,大量的遗产肯定是遗失了的,三大学宫只是继承了寥寥的一小部分。可即便是一小部分,也足以印证远古时代的存在,也足以证明那并非是神话传说,而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泰坦学宫现在只有多瞳一个紫金绶带大学士,泰坦学宫的最高权限,自然在他手中。
铜椰这个要求,多瞳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窥探泰坦学宫那些密封的资料档案,要翻阅那些绝密信息。
要知道,除了紫金绶带大学士,三大学宫的任何人,都无权查看这些绝密档案的。
别说铜椰早就叛离泰坦学宫,就算没有叛逃,依旧是泰坦学宫的学士,也远远不够权限去翻阅这些绝密档案。
铜椰也没有催促,就这么微笑地盯着多瞳,似乎故意考验多瞳,显得定力十足。
多瞳沉思许久,终还是长叹一声:「看来,我是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铜椰笑道:「错了,这才是你多瞳的光明大道。你若跟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一样,那才叫一条道走到黑。不,准确地说,他们是把路走死了,走绝了,最后导致自己无路可走。」
他没点名,可懂的都懂,影射的不就是姜灵这些已故的三大学宫大佬?
……
铜椰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铃花大学士。他没打算拐弯抹角,而是直陈其事。
铃花听完之后,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的听力出错了,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说,你要跟多瞳返回泰坦学宫,查阅泰坦学宫的绝密资料档案?」
「对。」
「你有没有想过,泰坦学宫背后终究有四大黄金族群,他们就算衰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知道你铜椰返回泰坦学宫,你以为多瞳一个人,保得住你吗?」
铃花觉得铜椰有些想当然了,她甚至都怀疑,多瞳到底给铜椰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会让铜椰这么轻信于他?
弄不好这就是多瞳的把戏,把他铜椰引诱回泰坦学宫,然后算旧账。
虽然铃花觉得现在的泰坦学宫未必会这么作死,可这个可能性,也比泰坦学宫敞开欢迎铜椰返回,而且还是查阅人家的绝密档案。
绝密档案保密级别多高,铃花当然知道。太一学宫也有绝密档案,只有在任的紫金绶带大学士有资格查阅。
而铜椰成为紫金绶带大学士这么多年,都还没获得查阅的资格,可想而知查阅资格有多苛刻。
「铃花大人,请恕我直言,你在我眼中,一直是地心世界相对开明的大佬级人物。相比之下,姜灵和九秀这些人,都过于老气,过于陈腐,他们长期在权力欲望的熏陶下,对于形势的认知,其实远远滞后于形势的发展。所以,他们这些站在巅峰的人,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陨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真的仅仅是三大学宫的一场内战那么简单吗?」
三大学宫互相征伐,过去几千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何曾出现过紫金绶带大学士陨落?更别说是这样大面积的陨落。
铃花大学士黛眉微蹙:「所以呢?」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铜椰,变得有些陌生。
不,仔细回想起来,她似乎从就没有彻底了
解过铜椰此人。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铜椰身上还真有一种神秘感。
他可以像小透明一样把自己弄得毫无存在感,又可以忽然又现身说法,展现他不凡的能力和见解。
相比之下,他确实没有十大黄金族群的血脉,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他身上确实有种世外高人看不透的神秘气息。
结合他刚才这些话,更加深了铃花的这个印象。
试想一下,如果仅仅只是一个草根出身的学士,哪怕混到紫金绶带大学士这个级别,他能如此谈笑自如去评价姜灵和九秀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站在地心世界巅峰的大佬吗?
而且语气当中实无多少敬畏,就好像点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单就这份淡然的语气,就是绝大多数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地心世界也许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但是为尊者讳是必然的。
姜灵和九秀毕竟是首席大学士,是千年来都稳坐地心世界巅峰的存在,提到他们名字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描淡写,态度轻佻。更别说像铜椰这样不太客气地点评了。
都说铜椰身上有种草根叛逆的气息,可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叛逆,完全就是藐视一切权威。
他是哪里来的底气?
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看似夸奖她铃花开明,实则还有后文的。
见铜椰没有急着解释,铃花淡淡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不用吞吞吐吐,顾忌我的感受。」
铜椰歉意一笑:「我对铃花大人,一向是高度尊重的。」
「我是否该深感荣幸呢?铜椰,说吧,你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
铜椰点点头:「那我就直言了。我认为,虽然昨日我提到了天命塔,提到了先知预言。或许这些话给诸位提了个醒,但并没有起到当头棒喝,也并未让诸位幡然醒悟。」
「何出此言?」
铜椰坦然道:「铃花大人您已经算是开明的大学士,然而你当下的心态,依旧是想着,如果地表世界入侵,地心世界当如何抵御,当如何自保,如何维持地心世界的香火。」
「这有什么问题吗?」铃花面色有些不悦,她甚至觉得,铜椰这些话可有点不对劲,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投敌卖国的意味。
「如果是几千年前,甚至是几百年前,一点都没问题。然而,现在,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铜椰毫不客气地指出。
「你的所有思维方式和处理方式,都是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地心世界的格局,维护三大学宫的格局,确保十大黄金族群的血脉高贵……」
铃花怫然不悦,打断叱道:「够了!」
「铜椰,你别的方面放肆,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些话,已经严重过界,你可知道,你这叫吃里扒外!别忘了,你就算不是十大黄金族群的血脉,至少也是地心族的一员!」
「你不能用你对十大黄金族群的怨念和成见,从而赔上整个地心世界的格局。」
铜椰当然知道自己的言论会触怒铃花,他早有心理准备。
「我对十大黄金族群是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谈不上怨念。事实上,赔上整个地心世界的人,从来不是我铜椰。过去是姜灵,是九秀,是神光这些人,而现在,可能是你铃花大人。」
铃花愤然道:「一派胡言!」
「铃花大人请息怒,你既让我直言,何妨听我说完呢?难道雅量如铃花大人,也容不下我几句心里话吗?」
铃花气哼哼道:「我让你直言,却没让你危言耸听,故作惊人之语。」
「这可不是什么故作惊人之语啊。铃花大人,天命塔,先知预言,你该知晓,这不是神话传说,而
是真实的存在。既然天命的裁决已经开启,而那些人都已经接受到天命的裁决,那么铃花大人可曾想过,你现在的心态和作为,其实是步他们的后尘,是在对抗天命,对抗先知预言?」
铃花一时间,竟是被堵得哑口无言。
自己一直为地心世界的利益殚精竭虑,甚至为了保全地心世界的实力,公然反对地表战争,乃至为了真理跟九秀这个首席翻脸。
自己这么坚持原则,一言一行,所有的思想和举动,一心为公,从无私心,到头来,竟成了跟天命对抗?成了逆潮流的存在?这也未免太过讽刺了吧?
「铜椰,所以,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所想的,还是有人教你的?事到如今,你可否坦言,你到底是泰坦学宫的学士,还是太一学宫的紫金绶带大学士,还是地表人类的代言人?」
铃花大学士毕竟是冰雪聪明之人,她之前隐隐之间就有过一些猜测。只不过,事到如今,她对过去这些判断猜测,彻底实锤了而已。
铜椰面色平静,没有被铃花揭穿之后的慌乱。
他的眼神反而充满平和与真诚:「铃花大人不愧是铃花大人。不过事实上,这三重身份,都不重要。我所言所说,与这三重身份都无关。如果非得陈述我的立场,我宁愿说,我选择顺着天命而行,我更宁愿相信先知的预言,也不信三大学宫的倒行逆施。」
「呵呵,所以,你不否认你是地表人类的卧底?」铃花讽刺道。
铜椰坦然摇头:「事到如今,没什么好否认的。」
「你倒是坦诚,你可知道,我若现在将你拿下,公告地心世界,意味着什么?」
铜椰摇摇头:「首先,铃花大人你现在拿不下我,第二,即便公告于世,也不代表什么。先知预言提到过,地心世界和地表世界的壁垒会打破,新的纪元会到来。到时候,都没有壁垒了,谁还在意什么地心族,什么地表人类?都是新纪元里的一员罢了。」
铃花万万没想到,铜椰居然可以坦然到这种程度。而且,他的厚脸皮居然还能逻辑自洽,反而显得她铃花是在无理取闹。
荒诞,确实是荒诞。铃花心里着实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铃花大人,还是那句话,请息怒。」
「我铜椰一向敬重你的为人,因此你不必视为这是一种对抗,换个角度考虑,我这是良言相劝。」
「我当然知道,对于你们十大黄金族群的血脉而言,先知预言是你们根本无法接受的存在。作为既得利益者,地心世界的实质统治者,要你们放下权力,放下拥有的一切,这跟杀了你们一样难。」
「这不奇怪,换作是我,也一样接受不了。」
「但是,接受不了的人,比如姜灵,比如九秀,都已经不复存在。看看三大学宫,看看十大黄金族群的现状,该当知道,天命不可违,大势不可逆。」
「是做天命的炮灰,还是顺应天命做开明的先驱者,铃花大人或迟或早,都需要有个抉择的。」
「事实上,铃花大人是幸运的,你至少有这个选择的机会。很多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知晓天机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铃花依旧意难平,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剑拔弩张已经不合适了。
「那倒不必,就像多瞳,我不用他谢谢我,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铃花恍然大悟,为什么铜椰这么笃定,敢去泰坦学宫。原来多瞳也已经在大势面前屈服。
「你就不怕,我纠集十大黄金族群,将真相告知所有人?你对十大黄金族群的底蕴知晓多少?你真以为,十大黄金族群就已经彻底失去一战之力了吗?」铃花还是有些不甘心,
倔强地道。
铜椰却是呵呵一笑,反问道:「我当然知道十大黄金族群有一战之力,垂死挣扎的力量还会挺大。可,这一战之力,到底跟谁战啊?地表人类?」
「铃花大人,你还是没有扭转观念啊,十大黄金族群要战的不是地表人类,而是天命,是先知预言!」
「别说是苟延残喘的十大黄金族群,就算是巅峰的十大黄金族群,又能如何?这些年来,地心世界有变强过嘛?」
铜椰的言语杀伤力在于,他从来污言秽语,也不捏造夸大,他永远能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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