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小黑,我在同你讲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宋有持见攸宁小心地用双手托起明玥、扭头便走,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更加恼火。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便向攸宁追去。追到一半,宋有持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脸上黑亮、头发凌乱的村姑双手攥拳、咬牙切齿地挡在了宋有持的面前。宋有持被这村姑瞪得有些莫名其妙。擦了擦眼睛,宋有持发现,如果忽略村姑脸上那一道道灰和泥,这村姑也算一个长相标志的俏女子了。面圆、眼大、眉浓而不粗,鼻梁虽不算挺拔但眼窝很深。就在宋有持不自觉地使用自己多年来训练出来的技能,记录被观察者的细节时,宋有持用手指着村姑吃惊呼道:“你,你————你是————”
村姑见宋有持认出自己后,毫不犹豫的挥拳朝宋有持的面颊打去。不过,经过多年训练的宋有持即便在如此惊讶地情况下,身体的反应还是很灵敏的。略微后仰了一下身子,宋有持便轻松地躲过了村姑挥来的拳头。不过这村姑仿佛预料到自己的拳头并不能击中宋有持一般,一击未中便再没有发动其他攻击,只是眼神十分凶狠地瞪了一眼宋有持。那眼神中带着浓浓地恨意和一点儿说不清楚的其他意味,当然还有着十分强烈的警告意味。
宋有持在村姑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下,悄悄的收了声。村姑见状,满意的转身去追攸宁和明玥。抱着明玥走在前面的攸宁,自然是没看到村姑与宋有持的这段插曲,但宋有持的惊呼声却没被攸宁错过。侧脸看了看跟上来后便一脸寒气逼人的村姑,攸宁继续走着他的路。
跟上来的村姑,先是看了看攸宁怀中的明玥,见他呼吸十分平稳后,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到村姑缓过神来时,攸宁已经抱着明玥来到的兴业村村口附近。因着一直出神而,村姑并不知攸宁停了下来,仍按照惯性迈着步子向前走着。待听到来自身后不远处宋有持的提醒时,村姑已来不及止步,额头直直地装上了攸宁宽阔而又精瘦的后背。
“抱歉~”村姑有些羞赧地说道。
攸宁转身朝她摇了摇头,接着将怀中的明玥小心翼翼地靠在村口的大树旁。
“你们借住在兴业村?”村姑问道。
攸宁一面整理了一下明玥的衣衫,一面点了点头。
刚刚走上近前的宋有持,见村姑和攸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心生不快。
“既然这样,小黑,你倒是赶紧送公子到床榻上休息呀,把公子靠在大树下算怎么回事?”
宋有持一开口,村姑便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奈之下,宋有持只得在村姑的威慑下住了嘴。不过宋有持的脸上却满是不屑。
攸宁并没有理会宋有持的态度,从怀中拿出本子和炭笔,刷刷地写起来。不多会儿,攸宁便将一张正反面都写着字的纸递到宋有持面前。宋有持自打再次被村姑警告后,便双眼望天。是以比村姑的动作慢了半拍。攸宁的纸条就这样被村姑截胡了。
“你担心那中年男子觊觎你手中的宝剑,会跟着我们的行迹顺藤摸瓜找到你们,所以连夜便要启程回家?”村姑看完字条简单扼要地总结道。
这下轮到攸宁差异了。当下,穷苦人家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又有谁会将家中的子女送去学堂认字!见这村姑的处境,攸宁便断定她是没钱去学堂习字的。为了传递自己的想法,攸宁才不得不将纸条递给他讨厌的宋有持。哪成想这村姑不但认字,而且功底很扎实。即便他用炭笔写的如此潦草,这村姑还是正确无误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攸宁见状皱了皱眉思忖道:“这村姑竟这般地深藏不漏,若不是现下情况特殊,到真应查一查看。不过见有持认识她,想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小黑,既然是连夜赶路,那还在停留干嘛?带着公子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呀~”
“自己蠢就算了,不要觉得别人跟你一般蠢!”村姑毫不客气地损了宋有持两句。
“小霞,你————”
“我怎么了!我刚刚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都同不懂,你这不是蠢是什么!”村姑一面说,一面朝着宋有持翻了个大白眼。
“你————好男不跟女斗,切!”宋有持被气得呼呼喘气。
“攸宁~”
一丝微弱的声音牢牢地抓住了攸宁的注意力。攸宁满脸欣喜地扑到明玥身边,用双手轻轻地托起明玥的脸颊。
“攸宁,刚刚,对不起~”
“公子你真的醒过来了。我知公子是怕我冲动之下惹出什么祸端才让我向那男子低头的。公子无需向攸宁道歉,反倒是攸宁考虑不周。”攸宁开心极了,笑意洋溢在他的整张脸上。在听见明玥的道歉后,坚决地摇了摇头,颈部的骨骼甚至因为他太过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刚刚,我岁口不能言————但是你们说的事情我听个一清二楚————快去快回。”明玥刚醒过来,气血严重不足,声音虚弱而且时断时续的。
攸宁见状,点了点头,将自己已被划破的外套盖在明玥的身上,起身便快步向兴业村村长家走去。
“有持拜见公子。”见攸宁走开后,宋有持瞬间恢复了死侍的状态,单膝跪地向明玥行了一礼。
“有持哥,快快请起。”明玥朝着宋有持抬了抬手,示意他赶紧起身。紧接着偏了偏头,望向村姑说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李乐霞这厢有礼了,之前承蒙公子和您的同伴搭救,李乐霞谢过公子。”说罢,这村姑————也就是李乐霞俯身朝明玥行了个标准的闺阁贵女的答谢礼。
明玥有些疑惑,看这姑娘的做派,并不是穷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可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定是社会底层的农家女。如此矛盾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可见她的身世多半是凄惨又复杂的。于是,不由得心生怜悯。
“李姑娘,小生身有不便,就舔受姑娘大礼了。不知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明玥说道此处,已完全上气不接下气,兀自大口喘息着。
李乐霞见状,蹲下身子,扶起明玥,帮她顺着气。待明玥喘息恢复平稳后,李乐霞将明玥重新靠回大树上,站起身回声音低沉地说说起她的故事来:
“前几天,我们准备去收种在荒山上的粮食。忙碌了一年,终于见到了收成,大家都很开心。哪成想量粮食刚打包好,自称是丞相家臣的三名男子带着他们的人马以征收人头税的名义将我们的粮食全部都给抢走了。村里有的男子们不服,竟被他们活生生地打死在半山腰。”
说到这儿,李乐霞略微哽咽了一下,抿了抿嘴咽下无数委屈后嘴后继续说道:“本以为他们打了人、抢了粮食就会走人,哪成想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第二天竟然到村里掳掠年轻女子。三个黄花闺女竟被他们————被他们凌虐致死。要不是我用到刺伤一人,恐怕便不是被贩卖这么简单的结果了。”
“咔嚓”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宋有持以手捏断了一根两个手指那般粗的树枝。“禽兽!不禽兽不如的东西!”
李乐霞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以袖掩面,低声地哭起来。
明玥见状,有些为难地说道:“姑娘,那帮人敢如此放肆,想必是得了官府的护佑,姑娘即便去官府伸冤,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公平的结果,甚至可能不得善终。此外,听姑娘之意,这荒山上的土地恐怕是私自开采的吧————”
明玥没在说下去,只因李乐霞用手抹了一下脸,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李乐霞本以为救她的是为心有正气的少年,现下却觉得自己想错了。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李乐霞朝着明玥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了开去。宋有持见状,两步并一步,从后抓住李乐霞的左手,用力一拉。李乐霞的脚步停了下来,接着转身抬手就给了宋有持一巴掌。
“啪~”声音响亮得让明玥原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