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裂土,阳光。
枯萎,干涸,灼热。
红萼觉得自己的背部被晒得滚烫,汗水自她的脸颊滚落,打湿一片地面。
她一边扫着山门,一边寻思着:这陈殿司成日里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才能打动他,让他同她一道出门呢?
“小五,你都不着急的吗?”红萼扔下扫帚,转头问向在她后面慢悠悠扫着地的枭梧。
枭梧听了红萼的话,头都没抬,“不急。于我而言,再多等一个月也是等。”
“也是,你明明早就能下山了,偏生被贺师兄扣在山上,足足扣了四个多月!”红萼义愤填膺地道,“他扣留下你也就算了,这回抛下我们俩,一人跑出去逍遥快活喽!”
“顾师妹,你说谁出去逍遥快活了?”却见贺周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笤帚,一袭灰布衣裳,风尘仆仆,看起来比以前更落魄一些了。
“没有……贺师兄您听错了。”红萼僵硬地笑了笑,“你说是吧,枭梧?”
枭梧也配合道,“是,师父听错了。”
“您怎么提前回来了?”红萼问道。
贺周倚着古木,口中衔着草叶子,“这不是心里念着你们嘛!顾师妹,我可听说了啊!这回你请不出陈殿司,就不能出去历练!”
他将草叶子吐掉,头枕在举起的手臂上,“我看啊,宫主这是不想让你去吴越之地啊。”
“贺师兄何出此言?”
贺周站在树林阴翳之中,惬意地闭着眼,“陈徽?我了解他。他做下的决定,别人很难改的。当然,他也很少下定决心去做什么。”
红萼眸光坚定,“此案与吴王有关,我一定要去!就算他是陈殿司,也不能阻我!”
*
红萼今日第十次来见陈徽,依旧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顾师妹请回吧。殿司正忙,没功夫见你。”那执事弟子双臂环胸,直视着红萼,仿佛再说:你闹事呀,快闹呀,一会儿就把你送去风殿司那里喝茶。
“好,我明日再来。”红萼走了。
那朱雀殿执事弟子诧异于红萼的安分,“走得这么干脆,终于放弃了吗?”
红萼走到拐角,悄悄看了一眼走回殿内的朱雀殿执事弟子。趁着四下无人,翻身上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绿纱,盖到自己身上,藏匿在树上。
她闭上眼睛,能听到陈徽喝茶与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等啊等啊,从晚霞漫天到月上柳梢,不知不觉睡着了……
倏地,她感到自己身上承载的重量不同寻常,睡迷糊的她睁开眼:这是树枝掉下来了?
“老薛你抱紧我,别怕!”
“我……我觉得我要掉下去了……”
红萼咬牙切齿地问道,“崔鸣,你在搞什么!?快给我起开!”
本就心惊胆战的薛衔青被突然出声的红萼吓到,身体失去平衡,从树上滚下去。
崔鸣也被红萼吓了一跳,正准备移向另一根树枝,却见薛衔青要从树上摔下去了,忙伸手去拉。
红萼身体一轻,便把薛衔青捞了上来。
本来准备去拉薛衔青的崔鸣,摔落在地。
等崔鸣重新登上树,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来干什么?”红萼看着穿着夜行衣的二人。
崔鸣也看着头顶一头绿纱的红萼,问道,“这话,该我们问你吧?”
三人同时回答道——
“我是来堵陈殿司的。”
“我们是来堵陈殿司的。”
三人又同时问道——
“你们找陈殿司干什么?”
“你找陈殿司作甚?”
红萼用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先说,我想去吴王封地查探一二,但师父必须要陈殿司与我们同行,否则我就不能去。这陈殿司不见我,我就只能来堵他了啊!”
崔鸣刚刚摔了一跤,疼得嘶牙咧嘴,“你还不知道吧,阿徇跟咱们说,每日在朱雀殿吹箫扰民的,就是他阿兄!难怪没人管啊!”
感慨完,崔鸣又说道,“阿徇不好意思跟他阿兄说这事。我与老崔便代表广大朱雀殿、玄武殿弟子,前来声讨陈殿司。这朱雀殿弟子天天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恍惚,都快发疯了。呐,老薛就是。”
红萼顺着崔鸣的目光看向薛衔青,只见他眼下青黑,精神疲惫,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我管他是殿司,还是谁?再不让我好好睡觉,我就让他,尝尝我秘制的药!”
红萼惊异于薛衔青身上的杀气,硬着头皮说道,“诸位同门呀,今日能不能让我先……”
“顾师姐,你想试试我的药吗?”薛衔青掏出一个小药瓶。
“不用了不用了。”红萼扬起笑,连连摆手,“一会儿见着了陈殿司,你们先说。”
三人趴在树上,静待陈徽从朱雀殿出来。
亥时,陈徽拿着玉箫便从朱雀殿走了出来。
红萼拍醒在她身旁昏昏欲睡的二人,“人来了!”
正打着瞌睡的崔鸣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睡在床上,翻身一跃——
摔到陈徽面前。
“崔师弟,”陈徽又看向从树上下来的红萼与薛衔青,“顾师妹,薛师弟,有什么事吗?”
一天从树上摔下来了两次的崔鸣看向薛衔青。
薛衔青也不负所望,舍去了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就同陈徽说道,“这一个月来,陈师兄每日都在九曲桥上吹箫,至丑时方歇。玄武殿与朱雀殿的弟子都很是困扰。”
陈徽收回箫,向几人行礼,“对不住,是我行事不妥,日后再不会出现箫声打扰各位的安眠了。”
薛衔青回礼,与崔鸣告辞。
红萼随着二人走远,复又折返。
陈徽站在九曲桥上,神色淡淡,看着池中的荷花,目光毫无焦距。他将手中的玉箫丢入池塘。
他看着玉箫坠入,沉没,越陷越深,消失不见。
红萼听见他的轻叹,“放下……谈何容易啊……”
红萼想起玄辰曾对她说的话:
——那时德妃还在,陈家势大。
——好好一个姑娘,去了宫里一趟就没了。
——德妃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陈家族人不再入朝为官,纷纷来了丹山隐居。
陈徽坐在九曲桥护栏上,看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
红萼拍了拍身上的树叶,自藏身处走出,向陈徽行礼。
“顾师妹怎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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